第十六章

    这北海的龙宫四周设有重重仙障，海水不入，可自由呼吸，只是相对于天宫还是有些湿冷。玄恭一直在主殿与好多兵将议事，因为这北海之北，有鲛人一族侵扰边海数十年，这龙王每日只知道饮酒，根本不想管这件事，一些老将看不过去，只得传信给玄恭，让他回到北海主持大局。

    沉芙本想着趁古玉午休之时，偷在这殿宇众多的北海龙宫逛逛，没成想因为迷路，循着气味逛到了膳房…

    许是到了晚间，膳房忙碌，顺个点心吃个肉脯倒也没人注意，沉芙在一旁发现掌勺的大师傅竟是个八爪鱼，能同时看顾三四个灶台，不禁感叹这天上地下爪子多的就是了不得。

    “那丫头，怎么还闲着呢，来把这虾子处理了。”

    沉芙听见声音，几乎是没有犹豫，顺口就应下了：“来啦……”刚要撸起袖子干活，沉芙便就就觉得有哪里不大对，这…不是天宫啊…

    罢了，自己一个烧火丫头，在哪干活都一样。

    沉芙正剥着虾，便就又有人叫喊：“快来人，跟着上膳…”

    “来啦……”

    …又一次脱口而出的回应让沉芙不禁想堵住自己的嘴，在膳房待得习惯了，有些犯病……

    沉芙叹了口气，只得囫囵擦了擦手，拿起食盒跟在一众女侍的身后，龙宫的草植摆设皆与别处不大一样，在天宫珍稀得像宝贝一样的红珊瑚，在此处几乎随地可见，头顶的仙障外还游着从未见过的大鱼大龟，沉芙想着这北海有此番景色，倒是不虚此行。

    古玉醒来当值，发现寝殿空无一人，忙四处寻找，正巧看见沉芙提着食盒进了龙王寝殿，招呼未应，只好在门外等待沉芙出来。

    沉芙跟着摆桌，看着足有四五十道菜，不由得向身旁的宫娥小声询问。

    “姐姐，这是多少人吃啊，要这么多菜，一桌能坐得下吗？”

    宫娥边有条不紊得摆桌，边笑着答道：“妹妹是新来的？这算什么，龙王殿下兴致好的时候，一顿便要吃上八十一道菜呢，现下只四十九道，是最平常不过的菜式。”

    沉芙闻言实是惊叹：“什么…一个人一顿要吃八十一道菜啊，这可真是天高皇帝远，豪奢至此…”

    屋内传来脚步声，宫娥连忙拽住沉芙叫她不要说话，只见龙王仍是一副醉醺醺得模样，由三四个宫人搀着坐下，又招呼了十来缸子酒水……

    沉芙见龙王喝得迷糊，手连酒杯都拿的不稳，直上前将摆在桌子上的那坛子酒抢了过来劝阻道：“龙王殿下，喝酒伤身，纵使您是个神仙，可也经不住这么日日夜夜的喝。”

    周围宫人皆被沉芙这一动作吓得敛了声色，龙王身形一顿，紧皱着的眉目间似注入了寸许光波，自王后故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规劝过龙王。

    龙王抬眼见是沉芙，竟露出了几分笑意：“原是玄儿带回来的人，好啊，都下去吧，你，留这来陪本王用膳。”

    四下宫人散的极快，沉芙干站在旁边，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站着做什么，坐下来吃菜。”

    沉芙只得小心挪了挪椅子，坐在了上面回道：“我怎能和您一同用膳呢，这不合规矩，仙上知道该骂我了。”

    龙王闻言难得笑了笑，眉头也舒展了，白面长须，倒有几分天上那群老神仙的味道。

    “本王那儿子，自他母后过世，性子就变得阴沉不定，还自行跑到什么天宫去任职，本还担心他身侧没有什么体己之人，现下见了你，本王便就安心了。”

    沉芙听见这话连忙解释道：“龙王殿下，您误会了，沉芙只是个书童，不是仙上的媳妇儿…”

    其实沉芙倒是能理解这老龙王，以玄恭仙上这古怪性情，当值的地方还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兵将，怕是认识的女子掰着指头都没有几个，上哪来的媳妇…

    龙王笑着给沉芙也倒了杯酒，打趣道：“行，年轻啊就爱玩这些花哨的，本王懂！”

    沉芙接着酒，疑惑咕哝着：“啊？我怎么不懂……”

    龙王饮着酒，辛辣且浓稠的滋味让他的神色转而悲凉，双目含着点点星光，与沉芙倾诉了些许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