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了口气,肃起脸来跟曹孟德说:“明公,今日所谓不过威震慑朝野,安定内息。”
“幽州冀州之战胜败已见分晓,公孙伯圭不过强弩之末耳,袁本初早晚会尽得幽州。倒是主公和袁本初之间难免一战。到时候许都内部诸人自然该本本分分,不生波澜。然攘外必先安内,主公与刘备事上若是轻慢而为他人所趁,岂不是毁了今天所著的大好时机?”
曹孟德闻听后偏着头,蹙了下眉,然后转脸看向也正在赶来的荀彧和程昱。荀彧在前,正好听到了郭嘉刚才的话,所以很是平静地对曹孟德说:“刘玄德此人,留之,不异于养虎为患。”
而程昱亦是脸色肃整,虽然不晓得前因后果,但明显也是来建议曹孟德除刘备的,只见老爷子缓缓地捋着胡子,抬起头眼带寒光地跟曹孟德道:“刘备此人,杀之方绝后患!”
曹孟德闻言眯了眯眼,并没有马上发言。而是略显踟蹰地握了握缰绳,最终还是说道:“此事到府再议。”然后就率先策马离开了。
他身后荀彧和程昱互相对视一样,都有些莫名其妙曹孟德此处地犹豫不决。倒是郭嘉,摸着下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等到了司空府内,曹孟德换了衣服,往正厅里一坐,直切话题问郭嘉:“适才文若和仲德都劝孤杀刘备,为何奉孝却只劝孤提防刘玄德而不是动手除之呢?”
郭嘉转脸瞧瞧荀彧,又看看程昱,最终在两人带着不解的目光中抬起手,笑眯眯地问曹孟德:“主公可当真想过杀刘玄德吗?”
曹孟德一愣,就听郭嘉伸出手指比划道:
“主公兴义兵,纳良才,网罗天下之士。便是酒宴上也要高诵‘周公吐脯’。殚精竭虑,儿犹怕人不来投?数番招贤依旧求才若渴。可见主公心之所诚。”
“今刘玄德远来投奔,主公欣然纳之。于主公而言,只是在天下人眼中做足姿势。若转手就翻脸杀人,将来天下人知后,哪个贤士还敢再来?”
“古有燕君千金买骨之说。今有主公‘养患在侧’之举,不是同一般道理吗?”
曹孟德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哈哈大笑。荀彧也若有所思地低下头,而程昱则不甚赞成地拱起手:老爷子眼里,刘备就是个不定时炸弹。及早除掉他绝对比留着他要好上很多。他在曹孟德笑完后,开口跟曹孟德谏言:“虽是如此。但刘备此人心智非常,反应机变,而且最善笼络人心。主公,昱还是以为,这样的人应该……”
曹孟德不待他说完就面有笑意地挥手制止了他,站起身背了手,很是愉悦地说:“孤之意与奉孝相同。仲德无需再言。刘玄德孤是必然不会杀得。但是既然众位和孤都如此看重此人……那么试探一下也是必要的。”
曹孟德说着就甩了袖子,哈哈大笑的出门而去。留下他身后荀彧,郭嘉和程昱互相瞪眼看着彼此,这回连郭嘉都不知道曹孟德刚才到底是想到什么法子笑得如此开心了。不过抬头看看天色,郭嘉皱皱眉,那手轻轻按住了腹部。站起身掩着有气无力地声音,故意跟荀彧两人吊儿郎当地道:“哎哟,二位,忙活了大半天,不饿?”
程昱揪胡子瞪他,眼睛里传达地信息全是:你个臭小子,就是你祸祸主公不杀刘玄德的。
郭嘉按着腹部的手加了加力,然后对程昱无辜地眨眨眼,没理会他这茬。只笑嘻嘻地跟他们两人摆摆手:“我可是饿了。去吃饭喽。两位也要一道走吗?”
程昱继续瞪他,好一会儿发现自己瞪的没啥效果才从牙齿缝里蹦出一句:“滚滚滚,谁像你似的,一天三顿的吃。”
郭嘉条件反射一样跳开身,甩着袖子走到厅门口,回过头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仲德公,年纪大了,老这么生气不好,容易伤肝。”
程昱“唰”的一下就绷了脸,眼看着就要站起身追上郭嘉给他一脚,却被“好心眼儿”的荀彧给及时拉住了。程昱刚要看在荀彧面子上,绕了郭嘉这回呢,就听荀彧语气郑重地安抚他:“仲德公,息怒息怒。刚奉孝不是说了吗,怒伤肝!”
程昱一下就顿住了动作,看向荀彧一脸纠结:谁说这小子温润厚道的?让他出来见老夫!
郭嘉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蔡妩吩咐人给郭荥炖的鸡蛋羹做好。小郭荥一个人在厅里拿着勺子一下一下戳着他的专有小碗,快活地吃着蛋羹。抬眼就瞧见自家老爹脸色微白的扶门而进:一手按着腹部,一手撑着门框,眉头微蹙,笑得很是飘忽。
郭荥眨了眨眼,好奇地看着在他记忆里从来没这样过的郭嘉,偏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才捧着,舀了勺蛋羹伸出手去:“爹爹,你要吃吗?”
郭嘉闭着眼睛摇摇头。他现在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别说吃东西,他没疼的吐出来就是好的了。
郭荥好像被他表现吓到了,扔下蛋羹就往外跑,边跑边喊:“来人呢,去叫阿信叔叔呢。娘,爹爹要死了。”
那会儿蔡妩刚好从花厅送走庄夫人,正要去看看小儿子在偏厅干什么呢,就猛然听到这句耸人听闻地话,蔡妩脑袋“嗡”的一懵:她对“郭嘉”跟“死”这两个字眼儿相当的敏感,别说旁人,就是自己儿子也不能轻易胡扯。
蔡妩冷了连,一把拉过乱窜的郭荥:“荥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