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怕冷,可他做了什么?风雪中,她一个人被倒吊在木架之上,他在干什么?他在看着。
刺骨寒夜,她那么怕冷,一件素衣裹着,拖着几近残废的腿终于爬到了奴厨,只为吃一口残羹剩饭时,他又在干什么?他还是看着,甚至还羞辱她,欺凌她。
见床上的人依旧不为所动,楚渐离猛的起身,他抬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相思,柒儿,你起来好不好?夫君知道错了,夫君真的知道错了,你起来打我,行吗?你别这样一动不动的,我怕啊!”
一向征战杀场,被数百人围困时,眼都不眨一下的战王,楚渐离终究是怕了,他从未这样恐惧什么。
楚渐离在战场上,素有被各国将士奉为地狱修罗之名的存在,一向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哭成如此狼狈的模样,让人看了,定然成为举国一大笑柄。
今夜的风似乎更加狂妄,即便是楚渐离已经将门窗关好,仍是能听见铛铛的声音,他许久未曾来过这琴瑟苑,也不知道那些日子,傅相思是怎么忍过来的,他是个男人,都觉得冷。
时间如同指缝间的流沙,握不住,终究会流走,这一晚也过的极快,傅相思的身体由冷变成冰,这令楚渐离格外的恐惧,他就那样保持着一个屈膝的姿势,抱着傅相思,一动不动。
生怕这具身体也随着那风一并被吹走了,他多想再回到几个时辰前,她一定会让傅相思将孩子生下,即便不是他的,那又怎样?她活着,于他而言就已是最大的安慰。
门外不时有人来问,门前的膳食已经换了几次,奴才们也在门口换了几波,院内的雪也没入了脚踝,而眼前这扇门,却始终未开,里面更没有半点声音。
丫鬟奴才们都有些怀疑,这楚渐离会不会随夫人一同去了,若是没去,怎的就丁点的声音都没有?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心里也跟着难受,往日大将军府,傅相思掌权时,他们这些人没少跟着沾光,傅相思性子好,从不愿体罚下人,往往下人做错了事,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无心之过的,傅相思都一并瞒着,她是个好主子。
可怎的就和王爷走到了这一步?自从傅雅柔做了这王府的主,一跃成为王妃时,这战王府便如同死寂,终日不得安宁,也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整日心绪不宁,生怕一不小心,没了脑袋。
他们惋惜,可到底却帮不上忙,这府里下人,有人审时度势,巴结傅雅柔,有人一旁看着,老实本分,虽不喜欢,也不表露,只是如今傅相思一死,一些有心的下人,也都跟着难过。
“你说,当初夫人多么好的一个人儿啊?怎么就这样没了呢?夫人连一只鸡都舍不得杀,那往日去了厨房,见了我们宰条鱼都忍不住难受的夫人,怎么就会成了这叛国贼呢?那是多少条人命啊?”
“是啊!若说出来我都不信,夫人多心善的人啊,就连荤腥都不占,怎的就能枉送那么多条人命?”
“夫人从前见我做错了事,都不忍心责罚,说要我去罚站,说好的一个时辰,半个时辰都没到,她见我胳膊发抖,都忍不住叫停,你说,这说来谁信?”
两个丫鬟在门口这样说着,屋子里的楚渐离就那样静静的的听着。
傅相思心肠软善,她当真能做得出叛国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