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下去吧。”屈老夫人轻轻挥手,那仆从欠身行礼,忙不迭地往外走。
屋子里安静下来,屈老夫人沉眸深思,慢慢闭上了眼睛。
屈修却并没有安下心来,他想了片刻,忽然心惊,“娘……外面那么锦衣卫,万一有人——”
“你跪下。”屈老夫人突然呵斥道。
屈修愣在那里。
昨日在宫中,被建熙帝那样训斥一番,他心中的惊惧惶恐至今未消。
而今,他刚被屈老夫人从自家的家祠里放出来,思过思了一宿的怨气更让他委屈得说不出话来。
屈修站在那儿,眼圈一时红了。
“让你跪下!”屈老夫人又呵斥了一声。
屈修下颌打颤,但还是咬紧牙关,看着别处,跪了下来。
屈老夫人:“还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是吗?你把昨日皇上问你的话,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娘!”屈修只觉得胸中热血涌起,他一手抹了眼泪,“儿子做的这些,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为了屈家的前程!皇上要杀要剐,儿子一个人担了!反正大哥还在前线,你老也不缺儿子给你养老送终!”
屈老夫人一掌打在桌面上,震得桌边的白纸都掀起了几张。
“你真以为皇上不敢把你杀了、剐了吗?”屈老夫人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些年风风雨雨,我撑过来了,现在就算都葬送在你手上,我也对得起屈家的列祖列宗了……”
“我也是着急啊!”屈修疾呼道,“那毕竟是月影的骨血,一直养在宁嫔那里,万一今后——”
“蠢物!蠢物!”屈老夫人扬起手,直接将手里的木杖砸了下去,屈修的额角登时擦出了血。
屈修也不闪避,只是哭道,“是,我知道我蠢,我比不上大哥,所以大哥已经成了大将军,儿子我还是个五品的光禄寺少卿……你老看不上我我知道!可你也不想想,这些年是谁陪在你身边,谁伺候你孝敬你?是儿子我啊!”
屈老夫人气得牙关颤抖,“不要扯你大哥,你大哥不会不和我商量,就自作主张跑进宫去!”
“老夫人,二爷……您二位都消消火儿。”一直跪在地上的婆子这时终于插进了话,“都是一家人,难免有摩擦的时候,可也不必动这么大肝火呀。”
屈老夫人喘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脸色稍稍缓和下来。
“你们俩为什么要这时候出宫?”屈老夫人望着那两个婆子,“是宫里又出什么变化了?”
“老夫人,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呀。”两个婆子都有些戚戚然,“再不出来见您,只怕我们命都要折在里头了……”
屈老夫人皱眉,“谁找了你们的麻烦?”
“就是那个新来的司药——”
“她找你们麻烦?她能找什么麻烦?”屈修目光阴狠地挖过来,“她就是反了天了,也只是个承乾宫的司药!和你们井水范不着河水,我就奇了怪了,你们一个个怎么那么怕她!是不是也收了她的什么好处!”
一个婆子立时道,“天地良心!二爷你这话也忒伤人了……”
另一个婆子则望向屈老夫人,“老夫人啊,这个司药真是不得了……她、她是太后的人啊!”
屈老夫人脸色一凛。
太后……!?
她怎么会和太后扯上关系!
“胡说什么!”屈修一时竟被气得笑了出来,“还她是太后的人……你们怎么不说她是神仙下凡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