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柏灵一眼,“我和淑婆婆其实早就想去查查这个人的底了,可娘娘、老夫人,还有宁嫔娘娘都没兴趣,都说让她闹,让她闹,闹到最后自有天收……都这么久了,我是真没看到天在哪儿。要不是这次娘娘想把小皇子接回来,还不知道要继续忍多久。”
“可能是觉得和这样无根无势、出身卑贱的人相斗有份吧,”柏灵附和道,“宁嫔和老夫人应该都是这样想的我猜。”
“失了身份又怎么样,我要是知道是宫里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把上次游园会时娘娘要穿的衣服透露了出去,我第一个上去撕了她的嘴!”宝鸳没好气地说,“这狐媚子也是,从进宫起就一直缠着我们,干什么都要粘过来瞧瞧,我们娘娘又是个伸手不打笑面人的主,每次宁嫔娘娘一走,就只能任由这个不要脸的凑过来混脸熟。”
“诶,”柏灵有些意外,“她以前经常到承乾宫来吗?”
“是的啊,”宝鸳皱眉道,“你是来的晚了,娘娘怀孕的时候心情就不好,谢绝了所有拜访,宫里的人除了皇上和宁嫔娘娘谁也不见,这才清净下来的。”
柏灵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难怪我总听她屈姐姐屈姐姐地叫。”
“呸!”宝鸳轻轻啐了一口,“喊我们娘娘姐姐,她也配!”
外头又响起了敲门声,柏灵再次去开门,这一次端来的是鸡汤小馄饨。
“小厨房里今天的面都吃完了,师傅们就用剩下的面皮包了几个馄饨……”来人低着头,带着几分怯懦地说道,“奴婢想着司药这边还饿着,就吩咐他们先做了,要是司药不喜欢,奴婢们再跑一趟御膳房……”
“不用了,馄饨也挺好的。”柏灵接了托盘,“下去吧,谢谢了。”
宝鸳明早还要早起,所以很快睡下了,她均匀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让这个有些过于安静的夜晚多了一点点的人气。
后半夜,柏灵端着碗坐在桌前,眼前放着之前没有看完的话本,十来个馄饨很快就被吃完了,但汤还是很鲜美,柏灵小口啜饮着还虚浮着馄饨皮的清汤,一面尝一面翻书。
听着这寂静之夜的细微声响,柏灵忽然想起村上龙的一段描写,他曾说,好喝的汤是可怕的。
“我想着他的事情,想了很久。但是回到家,喝到了妈妈煮的汤。汤是那么的温暖,又是那么地美味。这让我不由得忘记了朋友,忘记了他的痛苦,他的烦恼……一切的一切都忘了,只顾着喝着我的汤。”
柏灵想着这一段,捧着碗,一下连喝汤都忘了。
她望着桌上烛盏中微微跃动的火焰,在这一刻忽然觉得一身的疲倦和戾气都消散开去。尽管明天来临时她一样还是承乾宫的司药,要对许多人露出笑脸和冷眼,但那些都和这个夜晚没有关系了。或许这就是熬夜令人欢愉的本质,很多人都只有在一个人的深夜才能做自己,不论古今,所有背着枷锁的人都是一样的。
这个念头让柏灵一时忍不住发笑,笑过之后,她心里暗暗想着,等后天见柏奕时,也要把这个奇妙的想法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