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外,山谷之中。
阿史那·结社率用树枝折了头环。
隔着婆娑的树影,借着穿越层层枝叶落到地上的月光,结社率凝望自山林中穿过的一条蜿蜒小道。
他有准确的消息来源——
晋阳城中的觉醒徒,同时也是杀害阿跌葛兰的凶手,结社率苦苦寻觅的仇人,一个名叫舞马的男子,今晚会带着一百兵士沿着这条路进山,之后陆续带着几批兵士藏身附近,给突厥人使一招异想天开的疑兵之计。
苏农玲花不大清楚结社率心里的想法,可这样莫名其妙的等待她真的受够了。
“特勤,”苏农玲花来到结社率身旁,“您不能再这样任性下去了。”
“嗯?”
“我是说,我们不能再这样浪费时间了。”
“再等一个,不,半个时辰——你就会知道,只要保持耐心,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对,我绝不半途而废。”
“自打您找到这个山谷以后,我们已经等了三天——您只会说等等等,但是永远等不到。”
“这次真的不一样,”结社率道:“我不是靠直觉。”
“特勤,狼生了病,嗅觉也没用。”
“听我说,晋阳城里有消息了。”
“什么时候。”
“就在那天晚上……”结社率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东西呢……我想看一看。”
“是库拉达的手段,没法儿写在纸上。”
“具体是怎么说的。”
“一个危险的牧人,今晚会带着一群羔羊,来这个山谷,做一些自作聪明的事情。”
“您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个牧人是我的仇人,也是晋阳城里的最危险的人——消息还说,杀掉他,李渊的觉醒塔就完蛋了。”
“可靠么。根据以往的经验,”苏农玲花看了看结社率:“您不是总能分辨出真假的。汉人也很狡猾。”
结社率沉默,良久才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啊……”苏农玲花听罢,身子一颤,“真的是那人?……竟然还活着。”
“是啊,”结社率活动僵直的头颈,甩动肩部,虽然身心俱乏,却觉得自己的双手充满力量,“所以,我敢肯定,今夜,我们一定会满载而归。”
苏农玲花亦把目光转向山林间的小道,猎物仿佛已经踏上通往死亡的路。
不知过了多久,突厥兵众隐隐传来低语。
结社率皱起眉头,却看见苏农玲花抬首正朝着天空一处瞧望。
结社率顺着瞧过去,只见那方天空一片赤红,犹若艳霞晚起、绚丽夺目。
结社率心头一阵狂跳,正暗自惊疑不定,一阵马蹄声由远自近而来。
突厥众兵齐齐伏低,刀剑握在手,随时准备冲出林中。
只见远处林道中唯有一匹独骑疾来,马上人穿着一身突厥战袍。
一众兵士皆是失望之极。
骑兵却是一副慌张神色,远远喊道:
“特勤,晋阳军夜袭,大营着火了!”
“他娘的,”
结社率扯下枝叶树冠,重重摔在地上,
“中了汉狗的计!”
说完这句话,他头顶的神旨虚影便降下一道光幕——
只见营帐连绵,漫天火光,汉人的兵士横冲直撞……
……
结社率冲出让他苦等半夜却一无所获的树林,自山间小道正中央空手一抓,便拔起一颗生着长锥的蓝色眼睛。
这眼睛名叫【不欺之眼】,是结社率专门派人回草原,从腾格里塔带回来的“艾布”,意思是至高神腾格里赐予的不凡之物。
“艾布”是突厥人的叫法,汉人们喜欢把这种天生带着奇异能力的东西唤做灵物。
结社率对它抱以厚望,只是没想到来到晋阳的初战便失策了。
“回营!”
结社率马鞭一抽,三千轻骑已踏上归途,沿着山间小道,风驰电掣往大营返去。
结社率晓得自己的领兵生涯已经走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结社率素来读史的。汉人历史上,有太多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例,都用夜袭和火攻作为开场白——刘备火烧博望坡、周瑜赤壁、田单火牛破燕,太多了。没想到自己也赶上了一出。
结社率唯一庆幸的,是他选择的埋伏地距离大营并不算远,而自家带来的队伍是骑兵,而且人马也足够多,只要及时赶回去,便还有寰转的余地。
往回返的路上,虽然心里面火急火燎,但结社率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首先,今夜月色明朗,绝不是夜袭的良机,汉人军队没那么容易靠近大营。
结社率能想到最大可能性,便是那个舞马,还有他觉术笼罩下的兵士,根本没有走这条山路,而是径直冲向了自家大营。
倘使舞马真如那人所说精通隐身之术,的确有可能悄无声息潜入营中,放一把火。
可那仅仅是百余人的队伍,面对数万突厥大军掀不起什么浪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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