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心此人心计极是深沉,装柔弱蛰伏这许多年也是她的本事。
手里捏着李君淳的把柄,求的也不过后半生富贵,哪里晓得李君淳有意无意的一根筋将事儿闹成这般。
甄皇后因着李君淳要扶正之事恼极了许锦心,偏生她有委屈也说不得,打落牙齿吞下肚,心里却还有些念想。
起先许锦心也是绷得住的,左右在外人眼里她一个侧室摆弄不了合王殿下,可哪里晓得那些个谣言倒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谣言一起她便开始有些发慌了,真真假假的无人能辩,可她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许锦容病得那许多日子,她日日在跟前伺候着,又叫安哥儿去献孝心,可她这个姐姐半句话都不漏出来。
原来她也没那么大的心思非要当甚个王妃,只要叫安哥儿记到许锦容名下作嫡子便可。
可自个在是如何殷勤,再是如何贤淑,却也得不到自个想要的。
原来安哥儿刚出声时,她还能母凭子贵端着姿态,如今别个都不看在眼里了,她这才慌了起来。
心中纠结犹豫不是没有的,可到得最后欲望终究还是战胜了理智。
她对许锦容说,说她为何坠马,为何无法生育,为何长病不起。
她说:“我为爷办了那许多事,得的也不是个侧室之位,姐姐倒是毫不废功夫,坐得稳当。”
“不过,似咱们这样身份的,哪里有那样的命。”
“姐姐是聪明人,往日蒙在鼓里便也罢了,妹妹知道了真相总不愿姐姐受委屈。姐姐当初坠马没了生育能力,不能给李家嫡系传宗接代,爷还愿意娶你,瞧着是感人得很,可这内里的乾坤又哪里是寻常人看到的那般。”
她轻叹一回,许锦容却已是脸色发白,连连咳嗽。
“妹妹随姐姐一道进王府也好几年了,又为何只得安哥儿这么一个孩子呢?”
“爷是个狠心的啊,如今姐姐的家世挡了他的前程,妹妹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姐姐这般受罪,却做不得甚个。”
一字一句皆是诛心之言。
言中之意是真是假一时难辩,可许锦容本就久病,身子虚空得厉害,不论真假都好,闻得这一番话来,整个人已是不好。
能嫁给李君淳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可惜这许多年来不能给他添一儿半女,许锦容便是因着这个才多思虑,生了病气。
这几年来,李君淳对她早不复原来少年时那般,可他对许锦心比对自个还不好,她这心才平下来。
李君淳心中装了别个,许锦容是知晓的,她不愿意去猜度那人是谁,只觉在是如何,那人也不能同她平起平坐。
许锦容能知晓的事儿,许锦心也知晓,心思恶毒的又添了一把火:“爷这般做,许是要给心中那人腾个位置出来,妹妹是当真替姐姐不值。”
“姐姐花一样的年纪便同爷做了夫妻,这些年来,纵然没的功劳也有苦劳的,他怎能如此狠心,如此恶毒……”
许锦心说了很多,许锦容眸子跟着涣散了,吐得口浊血来,面色便开始发青,人也进气多出气少。
惊叫声连连,德仁宫的宫人都忙碌起来,太医院的太医无不摇头让准备着后事。
许锦容撑着最后一口气要见一见李君淳,她躺得久了,心反倒是平静了,侧眸便瞧见许锦心眼眸中的得意,总算晓得为何了。
富贵迷人眼,平常富甲人家都能为了利益不惜手足相残,更莫说帝皇之家。
纵然往日没得利益之心,可日子久了,哪里能保人心不变。
许锦容最后还是死了,可她也没叫许锦心好过,想替代自个,想让安哥儿成为她一生的依靠?
偏生就不如她的愿。
许锦心不晓得她临终前同李君淳说过甚个,只当他当真想要替心尖之人腾出位置来,这才叫安哥儿一直不能记到许锦容名下。
等了那许多日子,又盼了那许多日子,却终究没等到自个想要的。
后头她手里捏着李君淳把柄的时候,别提多高兴,只当这一回终能如愿了。
可哪里晓得又是这么个局势。
眼见谣言对她越来越不利,许锦心再也绷不住了,甄皇后恼毒了她,扶正之事必然不可能了,安哥儿想从庶子成嫡子也不太可能了。
依着她那样精明的人,手里又握着底牌,若非叫这些个事儿乱了心智,定然不会干出破罐子破摔的事儿来。
可委实是被逼得怕了,索性自个不好过,便也不叫别个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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