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想法已经在段枫的心里蠢蠢欲动了,可是最终,段枫还是没有越过心中的那道坎。于是有那么几秒钟的延误,段枫错过了打开门的最佳时间。
对于你弥弥,段枫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怨恨的。
他们两个之间的恩怨,也许从他们一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了。
可是不管有什么恩怨,终究有一天要做个了断。正所谓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就像段枫的身体一样,以前的他身体虽然也不是很健壮,但是却非常能熬夜。
以前为了通宵打游戏,段枫七天七夜不合眼是常有的事情。每当段枫在他的黑白电视机上,看到有毛头小子吹嘘自己为了打游戏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而且第四天照样特有精神的时候,段枫都会特别的鄙视。
三天三夜不睡觉而已,就被很中二的小伙伴们声情并茂地竖着大拇指狂赞“妖孽”,如果他们知道有段枫这号人物在,估计要佩服的五体投地直接趴在地上狂呼“皇上在上,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了吧?
俗话说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些对段枫而言,已经是前尘往事了。自从段枫踏入十七岁生日那一天,他的身体就很明显地每况愈下。
不仅不能七天七夜不睡觉还特有精神了,而且现在的他还比正常人需要的正常睡眠多的多。正常人正常情况下一天睡八个小时足以,现在的段枫只要一闭眼不睡够三天三夜是醒不过来的。
即便睡够三天三夜以后好不容易苏醒了过来,也只能维持大约两个小时的清醒状态,然后立马又会被无边无际的困意席卷。
不知道是自己身体的机能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亦或者是段枫大限已至的缘故。
总之,嗜睡的毛病,给段枫的感觉就是,自己这一次似乎真的活不长了。
段枫是一个从一出生开始就被断定为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在一岁之内就会夭折的人。
后来,还在襁褓中的段枫离开医院以后,阴差阳错地被你弥弥的妈妈暂时照看了起来。
说来你弥弥和段枫也是非常的有缘分,他们两个是同一天出生的。当时你弥弥的妈妈刚生完你弥弥没几天,奶水很足,同时喂养你弥弥和段枫两个婴儿完全没有问题。
当时,你弥弥的妈妈除了是一个母亲之外,她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身份——预言师。
在一百多年前,预言师在米国是一个非常崇高和非常受人尊敬的职业,只不过后来发生了诸多变故,预言师这个职业走向了穷途,现在的预言师已然成为了过街老鼠一样的存在。
你弥弥的妈妈是一个预言师,但是迫于社会环境压力,她从来没有向外人透露过她预言师的身份。
权威的医生虽然在段枫一出生的时候,就提前给他下达了死亡通知书。郑重其事地说他得了非常严重非常罕见的先天性心脏病,在一岁之前随时有可能夭折,最多也活不过一岁。
可是自打你弥弥的妈妈看到段枫的第一眼,她就断定:虽然段枫命不好,活不长,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活到十八岁。
十八岁是段枫的一个坎,能迈过去的话,就能继续活下去。迈不过去的话,他的生命就会在他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画下句点。
无论你弥弥妈妈预言的是否准确,段枫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在他刚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提前宣判了他死刑的医生的话,是大错特错的。
事实证明,段枫不仅没有在一岁之前夭折,在一岁之后也没有死掉。
时间一晃一晃的,如今段枫孤家寡人一个,已经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里生活里十七个年头。
不过从段枫近一段时间的身体状况看来,也许你弥弥妈妈的预言是对的,也许段枫的时日真的不多了。
年仅十七岁的段枫,按理说美好绚烂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但是眼下,段枫的生命似乎已经走到了陌路。
无时不在的疲惫,就像是苍白无力的雪花一样,满天飞舞着最后悉数落在了段枫的皮肤上,然后又经由段枫的皮肤渗透进血液里。
你弥弥的妈妈对段枫有哺育之恩,按理说段枫应该对她感激涕零,也应该对你弥弥有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情感。
然而当你弥弥的妈妈把段枫养到五岁大的时候,却以同时抚养段枫和你弥弥两个孩子,压力太大无力承担为由,就那么堂而皇之把段枫给抛弃了。
在生性淡漠的段枫,刚刚要对你弥弥一家人心生依恋的时候,他却因为你弥弥的缘故被惨遭抛弃。于是,一直隐没在段枫的心中还没来得及表达的爱意,就那样硬生生被扭曲成了恨。
有那么一段时间,段枫整夜整夜地打游戏,他把自己对你弥弥一家人的恨意全部发泄到了游戏的世界里。
原来,人生真的就像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么?
听到对面你弥弥家的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段枫那颗原本就不太健康的心脏不由得下沉了一下。
在你弥弥家的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段枫刚好打开了自家的门。可是你弥弥那个时候也刚好转身背对着段枫,所以没有看到段枫的这一举动。
段枫徒劳地对着你弥弥家的门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每年的八月二十四日这一天,都是段枫妈妈的忌日。
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八月二十四日,段枫妈妈当年死去的日子。
自从七岁那年,听到风声的段枫趁着天还没完全亮,偷偷溜出去寻找你弥弥“私奔”的父母行踪的路上,顺便到自己妈妈的坟前祭拜了一次之后。
一晃十年过去了,十年时间再也没有走出过自己居住的那幢楼的段枫,就再也没有去自己妈妈的坟前祭拜过。
今年段枫妈妈的忌日,感觉自己大限将至的段枫,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去祭拜一下。如果这次不去的话,段枫担心以后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去了。
虽然段枫一生下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对她既没有丝毫的印象,当然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但是毕竟是她十月怀胎把段枫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说去就去,段枫返回屋里拿了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带在头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便头也不回地朝着“燕不归公墓”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