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深深浅浅又映在几重床帘纱帐显得帘中床上躺着的人影影绰绰看,里面的情形看得并不真切。
“……嫣然。嫣然,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容桓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开头突然得很,但内室里只剩他和未迟了,唯一可能会打断质疑他的听众已经睡着了,他可以毫不掩饰地讲他想说的。
他说:
“故事里说一个男人遇见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很美,会跳很好看的舞又很聪明,爱上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所以男人爱上她了。他们的相遇很不好,女人与男人的立场相悖。可那男人疯了般不管不顾……嫣然,我简直是疯了……可我,可我愿意疯一辈子。嫣然你……嫣然。”
容桓叫着她的名字,一遍一遍,然而无人应答。他急急地掀起了纱织帘帐,里面的女人却已经睡着了。
她微微蹙着眉,半面侧卧着,呼吸缓慢而细弱。一只手压在软枕下一手缩在衣袖中,容桓知道那是她的武器,也许是毒针,也许是短刀,也许是别的什么。她总是这么警惕,小心防备着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容桓瞧着她,慢慢半跪下去,他没去握住那只仿佛只是轻轻搭在腰间的的手,他只握住了一绺头发,很少的一绺,他握着发梢,把下巴搭在床沿自己的双手上,合上眼,他很久都没有说话,让人觉得他是不是睡过去了的时候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了,几乎像一声散去的叹息,他说:“嫣然,你看,你睡得太早了。”
钟漏声声入耳,一下一下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旁的灯暗了一些,杯盏中的茶水已经凉透,内室的人似乎都睡熟了。床上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
未迟目光复杂地打量了许久这个男人。
他的跪姿已变为靠坐。他倚着床沿,手里那绺头发却没有放开。他睡着时样子要平和柔软些,看着更像容洵一些。
未迟藏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慢慢松开了指间薄薄的刀片蜷缩起来。然后她偏了偏头再次把眼睛闭上了。然而她不知道是,在她身后,那个男人又忽然睁开了双眸,他看着她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笑,那个笑容里是一如既往的智珠在握胸有成竹。
有人曾说过一味地只展示自己的一面,无论是好的不好的都只会让人觉得此人虚伪不可亲近,不如露出一些失态来,露出一些容易拆穿的心机来,这样方能叫人觉得自己是观察过人发现了什么,发现了最真实的你。
天快亮了,蒙蒙的天光从纱帘那边透过来,于是室内的烛光也有些暗了。
国宴后的三两日仿佛大家都累了似的,宫里很是风平浪静了一段时日,直到第四日。
“文会?哪门子什么文会?分明是宴无好宴的。往日可从没见她这样好兴致。”
砚清阁里,都挨到斜眼日暮仍不愿告辞的赵钰儿拿着那张刚刚收到的来自玉藻宫的请柬,敲着小几,口气是惯用的不屑。转向未迟时却忽然温顺下来。
赵钰儿先前与砚清阁交恶人尽皆知,可自她被纯洗公主带走不过一夜的功夫态度便来了个360度的大反转。整天有事没事便往砚清阁里头钻,比纯禧来的还勤些。不过因着之前这赵钰儿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后来又够诚心诚意,未迟便也由着她进进出出地来套近乎。
“姐姐明儿个你去吗?”她说着又马上补上一句,“若姐姐不去我便也不去了,反正我向来不耐烦这些个酸诗腐文的。”
“淑妃娘娘特派了身边最得用的宫人来请意思不言而喻,我便须得去。”未迟不喜这些事,但并不是一点不知道。
“她想归她想,若姐姐不乐意管她做什么?”虽然没说出来,但是赵钰儿永远这副坦然的嚣张一直颇合未迟的意。
赵钰儿随手把那张轻飘飘的考究请柬往几上一扔,道,“不过既然姐姐过去,我便也给淑妃那女人一个面子,去凑个热闹好了。姐姐去时可千万记得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