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着,感觉还……真是蛮爽快!”
“嘿!你这小子~”
…………
军士们一下子自己笑闹起来,容桓看着也跟着一起笑,有那么一瞬间,他眼眶热了起来——这便是他们大夏的脊梁,他们大夏的城墙啊。
其实,他一个皇帝,当年也是个皇子,高高在上的,哪里会一开始就和这样的低下的粗人同心?
他不由地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群大字不识一个但豪迈热血的泥腿子当“好兄弟”的呢?然后他想到了。
那是先帝朝时,他第一次到北莽战场。
下了战场后,他看见一个面相还很稚嫩的军士边抹眼睛边搬动几具尸体。容桓那时可能也是为战事的惨烈所触动,看了他也动了些恻隐之心。他走过去帮忙,然后那个军士对他说:“多谢长官。”
然后他又说,那尸体是他的大哥。他说他一家兄弟三人都来当兵了,现在只有他还活着了,但离战争结束还遥遥无期,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家。
他说:“我很害怕。也恨这个世道,但我更害怕亡国。”当时容桓心中一动,去拍那个军士的肩,许诺说:
“没事,别怕!我会带你回家的。到时候荣华富贵就都有了。”
……然后,那个,年轻人死在了战场上。
于是,第一次的,容桓明白了将士以身报国之言的力度。有时他甚至想:
这些人都是在为我而死啊。
…………
“……陛下,陛下!!”
耳边是大家突然欢欣嘈杂起来的声音,所有人都在笑。
北地守将林修远亲自找过来,喜得甚至顾不得那么多君臣礼仪了,直冲着容桓的耳朵喊道:
“陛下,我们有粮了!我们的粮草到了!”
“什么?”
“我们的粮草到了!合安的兄弟们为咱们送粮草来了!!”
“噢噢噢哦哦——”
雪停风啸,旭日初升。
喝兴奋了的北莽鞑子抬手过头顶,旋刀怪叫着策马狂奔。而作为战利品,未迟和那个北地汉子被绑着双手拖在马后。
因为未迟当时拦住了陈啸(北地汉子),他们没有反抗,所以没有被杀,而会被当做俘虏带回。未迟需要被带回,她已经追踪这支绕过拒北城往大夏潜入的北莽骑兵有些时日了。她需要斩草除根。
雪很厚,衣服也很厚,所以这样被拖行也不至于真的伤到筋骨,只是真叫人难堪。
北莽人临时设的营地不算远,这样策马疾驰不过半日便到了地方。
之前领队的人显然不算这一群人中最有权势的那个,于是未迟和陈啸被拉扯着见那个被他们称作班扬古将军的人。
未迟曾听过他的名字——北莽年轻将领中的佼佼者,家世显赫,是北莽里难得文成武就的人,所以在北莽王庭中颇受看重。
帘帐被掀开了,未迟踉跄着被一把推进去,很狼狈,但就在那一瞬间她看清了首座人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镶有华贵毛皮的轻甲,大把的头发被梳成几十上百条细细的小辫子,最后抓成一束绑在脑后。露出的一张脸在北莽来说难得的清俊,像个读书人,只有那双眼睛,锐利明亮得惊人,可以看出一个武将的杀伐之气。但他周身气度偏又文雅的有些像大夏朝的那些儒将。
“跪下!”先是一串叽里咕噜的北莽话,后又转为蹩脚生硬的大夏话,随之同来的还有压着两人的几个鞑子向他们膝弯处的招呼来的腿风。然后开始有人上前来扒未迟脸上缠好的布条,并再次(被抓时已经搜过一次身)搜身。
陈啸的头发挣扎得散开了,几个人几乎按不住他。
“老实点!”北莽鞑子们叫嚣着,声色俱厉,踢打得陈啸倒在地上蜷缩起来。
未迟没有多做伪装,在布条被拆下后,那些人便察觉不对劲了——一个女人。
那些鞑子的眼神近乎兴奋,有人端了一盆雪水一下浇在未迟脸上,然后拿满是腥膻味的羊毛巾草草地往她脸上蹭了几把。
“嘶~”所有人都发出惊叹的嘶声。
没有人想到在这北地战场附近能有这样的美人。
比北莽任何一个美人都要漂亮。她的肌肤明艳如玉石,那是北莽的风雪中怎样也养不出来的白皙娇嫩。眼若清泓,眉如青黛,像月下兰花那样,不寡淡又不至妖艳,她还跪在那里,但帐中却已经忽然明亮起来了。
直到这时,面对那些鞑子过于露骨的样子,未迟的神情眼神还都很冷静,冷静得近乎冷酷,让看到她眼神的人下意识想回避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