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继续喝酒。
四
一连数月,我还是没有听到任何人提起阿翁的去向,心中十分着急。我跑去问姑丈,他从前与阿翁交往甚密。
姑丈先是将周围服侍的人都支了出去,而后用手指了指南方,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起初先是不解,
“阿彤,我只能帮你到这了,要不要去,就看你自己了。”
南方,那不是中原汉朝的辖地么。难道阿翁在那儿?
我拜别过姑丈,满怀心事的走了出去。
推开帐门,沈彻正在不远处等着。
我走上前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也不作回答,脸上又多了几分不自在的神情,伸出手来,说:“上马”
“去哪儿啊”
他将我的腰一览,我便翻身坐到了他前面。
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以至于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我整颗心都提起来,砰砰的跳。
我在想他要带我去哪儿。
他在郅居水旁的草场停下,我不解的望着他。
“你不是想知道你阿翁去哪儿了吗。”
“他回家了。”
“就在那个方向。”他伸出手指着南边
“为什么要告诉我,右贤王不是下......
我话到一半,他打断了我,“我看不惯别人将你蒙在鼓里”
他望着我,嘱咐道:“你若是要走,定要知会我一声。”
“什…什么”
“喂!”
言罢,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最后是自己走回王帐的。
我心里讨厌极了沈彻,并发誓从今以后不再与他说话。
不过他与姑丈说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早就想去阿翁口中的中原繁盛之地看看,最重要的是还能探听探听阿翁的消息
我不明白,整个王廷里的人,就连阿婆,对阿翁的失踪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样子,他们做了三十几年的夫妻,怎么可能心中不起一丝波澜。
亦或者她是在人前伪装自己?
我觉得,找到阿翁这件事只有我愿意且可以做到了。
阿父阿母和大阏氏他们定是不会同意我这个决定的,那就只能寻求姑丈和沈彻的帮助,偷偷的逃出去。
我回到房间,给自己的逃跑计划做了一番部署。
三月初一,是表姐和阿其木将军的婚宴,我可以趁族人们酒过三巡,放松警惕时溜出去。
我记得沈彻有一匹十分听话的大宛宝马,日行千里,不知他愿不愿意借给我。
我打开首饰盒子,将贵重的物品收拾好,准备带在路上当盘缠用。
第二天一大早,我收拾好自己,便去跟沈彻和姑丈道别。姑丈倒是对我的计划并不惊讶,只是拿出一个布包,说是里面装着锦囊妙计,必要的时候让我打开。
我谢过姑丈,一路上心情舒畅的去找沈彻。
“阿彻,我得走了,我这一走,可能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我顿了顿,没等他说什么,又道,
“你不用担心我,将你那匹大宛宝马借给我就行。”我笑着说道,语气里带有几分期待。
沈彻抿抿嘴,神色确是不大好。
“下次回来,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什么?”
我心下有几分紧张。
“择日,我便要去攻打月氏,一路上太多变数,是成是败还未知。”
“阿…阿彻。”
我的嗓子有些沙哑,
“你此去定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打仗时别冲在最前边。”
他微微一笑,竟是两耳通红。转过身去,好似不想让我发现似的。
“阿彤,你定要等我,知道么。”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很多年以后,我们回忆起这次分别,他才告诉我。
我实在忍不住心里的难受,转身走了。
我感到背后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我,随着我一点点离开。
“对不起,阿彤,我没有任何立场挽留你,甚至不能像你表明心迹。”
转眼间便到了三月初一,我按计划在提前安排好的护卫的带领下逃出了王廷卫队的搜寻范围。
我回头望着不远处的杭爱山,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我将一切担忧抛诸脑后,向南策马奔去。如若走得快,天黑时便能在边境的驿站休憩了。
沈彻将他随身的护卫两人派给我,以免一路上有什么危险。他这个人倒是面冷心热,我想。
我们在天黑前到达了平城客栈,虽然还没有进入大汉国境,这景象已是与王廷所在地大不相同。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我问旁边的护卫包子
“回公主,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上巳节,百姓们都出来踏青庆祝。”
刚来就赶上好玩的事情,我自然心动不已。
我很快被一家酒楼吸引住,招牌上写着,“曲水流殇”,走进去一探究竟。
穿过大厅,一座内部的庭院映入眼帘。店家沿着假山摆了一道流水席,酒杯放在上游,任其顺流而下,人们围坐在水渠两旁,随意取饮,颇有一番闲情逸致。
来客多是一些文人雅士,饮酒诵词,也有一些人在争论,虽不高居庙堂,却心忧天下事,好不热闹。
我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一个青衣男子吸引住了。他在座位上静静地品酒,并不加入任何谈话。一举一动尽显慵懒,好似避世离俗。
他仿佛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似的,举起酒杯,像我致意。
我为了出行方便,做了男子打扮,此刻双颊却不由得有些泛红。他大抵并不知道我女儿家的身份。
旁边的包子突然开始猛烈的咳嗽,我瞬间反应过来,瞪向他,警告他注意仪态。
他对沈彻那是一等一的忠心,连咳嗽的样子都有几分相似。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就收到一封飞鸽传书,我一面瞪着包子一面打开信纸:
一切安好,勿念。
知人之面不知心,望谨慎。
我没好气的笑了笑,随手将信扔给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