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正跪在佛前念佛经,呼唤声由远及近“母亲,母亲。”阮婆婆搀扶起王夫人“像是公子的声音。”门被推开,谢韶站在门外,见到王夫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王夫人冲上前,一把将谢韶楼在怀里。泪水落在谢韶的肩头上,谢道盈也跑了过来,又悲又喜。悲的是父亲看不见儿女长大这一幕,喜的是三载分离,终于一家人团圆了。
阮婆婆用手帕擦着泪水,劝说道“外面风大,快进屋吧。”众人进了屋,王夫人拉着谢韶的手从未松开。
王夫人仔仔细细打量着谢韶,三年前唯唯诺诺的小孩子如今长成了翩翩美少年。眉宇间多了一份成熟与刚毅。
“豫州那边可好?”谢韶点点头,“韶儿跟着三伯父去了豫州,看见许多以前先君的部下。其中有一位刘将军,提起先君总是垂泪。”“你说的可是刘建大人?”
谢韶点点头“正是,母亲识得?”“他现在可好?”“他现在是豫州刺史了。”王夫人点点头”当日我怀你时候,临盆之际,还是刘将军亲自驾车护送我到你父亲那里的。算来他还是我们母子二人的救命恩人呢。若有机会,我要亲自去拜谢他。“
谢韶站起身,“母亲,儿子有一事要禀告。”“何事?”“在豫州我与刘将军的二公子拜为兄弟了。”“这是好事呀,”王夫人欢喜不已。“你与刘小公子如何认识的?”“那日儿子山上打猎,遇见身中蛇毒,昏迷不醒的顾朗。儿子就帮其解了毒,送他回家。”“阿弥陀佛,真真是因果循环,丝毫不爽呀。老将军救了你,你又救了刘家公子。如今又结为兄弟,看来我们与顾家缘分不浅。快备些礼物,送到豫州去”“母亲不必着急,过几日顾老夫人就进京了,太后下旨请所有诰命夫人入京。”王夫人闻言,忧心忡忡地说“太后素来喜静,不喜欢热闹,怎么会下此懿旨?“谢韶猛然间想起什么”儿子在回来的路上,看见许多百姓都往建康来。现在建康附近聚集许多的人了?”“他们可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谢韶点点头“十之八九都是。”王夫人拉住谢韶的手“赶紧给豫州写信,千万要阻止顾老夫人进京。”谢韶瞬间明白母亲的意思”母亲是怀疑有人要图谋不轨。”王夫人点点头“还是防范着些为是。豫州是你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万万不能落入旁人之手。”“儿子这就去给顾老伯写信。”
谢道盈坐在旁边,也觉得事态严重“那母亲,我们还进宫吗?”王夫人目光坚定,点点头“自然是要去的。”“若是兵变怎么办?”“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还是先派人进宫向太后禀告,让太后早作打算。”王夫人摇了摇头“不必了,提前准备也未必有用,反而会打草惊蛇。再说太后经历了这么多,这点小风浪算不得什么。”
王夫人转过头对谢道盈“宫里的规矩可都知晓了?”谢道盈点点头“早就记住了”。王夫人满意地笑了笑。
谢道盈从屋里走了出来,鸣雁淘气地指了指站在院子里的昆仑奴,黝黑的皮肤,一双明亮如星辰般的眼睛。下人们觉得奇怪,都围拢过来,窃窃私语,有的捂着嘴巴偷笑着。
谢道盈走下石矶,“你今年多大了。”“回主子的话,我今年十六了。”谢道盈对着鸣雁说“与你同岁。”“可有什么家人?”“我有一个姐姐,七年前她被人买走了,做了奴婢。”道盈无不惋惜地点点头“真是可惜呀。”“我姐姐非常漂亮。”鸣雁捂着嘴格格地笑出声来。昆仑奴瞪了一眼鸣雁,鸣雁不服气反瞪回去。两个就像斗眼鸡一般。“兄长让你来服侍我,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会帮你寻到你姐姐的”昆仑奴不可置信地看着道盈,鸣雁站在一旁说“我们小姐应允的事情,都会竭力实现的”。昆仑奴从胸前取下一枚铜牌子双手献给道盈。道盈接过一看上面刻着三个字“昆仑奴”。“这是你的名字?”昆仑奴摇了摇头“我们身份低贱不配拥有名字。”
“你年岁也不小了,可会什么技长?”昆仑奴走到院子中央,将结满冰的荷花缸拎了起来,举过头顶,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放回原地,丝毫不费力气。道盈笑着说“世间有三勇,匹夫之勇在于力,智者之勇在于谋,君子之勇在于义。你这仅仅停留在匹夫之勇。”昆仑奴摇了摇头,鸣雁在旁解释道“小姐说你只会用蛮力,不会用脑子。”昆仑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样吧,等开春的时候,你与我一同去学堂读书可好?”昆仑奴兴奋地点点头“我以前陪着少将军念过一段时间的书,学的是爷爷兵法。”“爷爷兵法?”道盈好奇地问“这是谁写的?”昆仑奴沮丧地摇了摇头“我只陪少将军去了一次,少将军就把先生打了。现在只记住里面有这样一句话”道盈鼓励他说下去,昆仑奴挺直胸膛““风林火山,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道盈闻后笑出声来“我知晓了,你学的是《孙子兵法》”昆仑奴听后害羞地挠了挠头,“你可知这句话的意思?”昆仑奴点点头“军队行动快速如风。慢下来时犹如严整的森林,肃穆宁静。进攻敌人时,象燎原烈火,猛不可当。部队驻守时,象山岳一样,不可动摇。隐蔽时,象阴云遮天不见日月星辰一样。行动起来,犹如万钧雷霆,勇猛迅捷,使敌无从退避。”道盈由衷地赞叹道“不错,解释得不错。不如你以后就叫风林吧”“风林,多谢小姐赐名字。”风林跪地磕头,“快起来吧。”风林站起身,兴奋不已“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