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思成再度醒来时,赫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间简陋的木屋之中。身下是一张铺着竹席的单人木榻,四周是由圆木搭建而成的墙体,屋外的前厅中摆着一张木桌三把木椅,四周也净是一些木制家具。无论是墙体还是家具皆未上漆,树木的纹理清晰可见,洋溢着一种原始古朴的气息。
正当刘思成四下打量之际,门口徐徐走来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荆钗布裙,步履轻盈。
定睛一看,这名女子脸上戴着一副冰冷的铁面具,只露出双眼及嘴巴,着实将刘思成吓了一跳。
在刘思成看来,戴面具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面容;第二,世外高人故作神秘。
第二种可能应该可以排除,那么就只有第一种可能。
刘思成迅速做出判断,女子佩戴面具的原因,一定是因为容貌欠佳。
或许是害怕对方突然摘下面具将自己吓个半死,刘思成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不敢直视女子的面容。
那名女子径直走到榻边,看了刘思成一眼,突然开口说道:
“nji siang guo loi la?njim zan!”
对方使用一种刘思成听不懂的语言,可是声音却异常动听,轻柔中带着一丝甜美,让人心情恬静愉悦。
或许上天是公平的吧,夺走一样东西的同时便会补偿另一样东西。
上天夺走了她的美貌,却给了她悦耳动听的声线。刘思成寻思道。
因为刘思成听不懂她的话语,所以只好略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向她微微一笑。
那名女子继续说道:
“du gi e vu?ngo ki zo fan。”
无论刘思成如何努力,却仍旧听不懂她的话语。
此时,四周的空气中传来一股奇特的香味,不似花香,却比花香更好闻。是体香,而且是从女子身上散发而出。刘思成不由得心中大惊。
看来上天还挺偏爱她,夺走了她的美貌,却补偿了她两项让人艳羡不已的特质。
由于体香的缘故,刘思成正眼打量了女子一番。
刘思成惊讶地发现该女子的身材竟是出奇的好:约一米七二的高挑身材,虽是身着本色粗布衣却仍曲线毕露。毫无疑问上天对她的确是偏爱,夺走了她美貌的同时,却补偿她三项傲人的特质。若是她能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必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但是上天却并未给予她漂亮的脸蛋,可见上天对她也只是偏爱,而并非疼爱。
一阵浮想联翩后,刘思成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在半梦半醒状态下,刘思成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给他喂饭喂水,守在身边照顾他,关怀备至,体贴入微。不用多说,正是那名女子无疑。
如此种种,不禁让刘思成心中大为感激。
不知过了多久,刘思成才从昏睡中悠悠醒来,身边果然坐着那名女子。她眼见刘思成恢复意识显得格外高兴,笑盈盈地说出一连串难懂的话语。
此时刘思成心中十分肯定,女子是发自真心关心他,关心他这个陌生人。
由此刘思成逐渐卸下心中成见,对女子的态度也大为改观。
“你还好吗?”女子突然换了一种语言,刘思成的脑袋犹如触电一般,居然瞬间明白她的语意。
刘思成不由得心中一喜,赶忙开口用现代汉语回复对方。可是对方却是一脸茫然,显然无法听懂刘思成的话语。
就在刘思成说话的瞬间,他的脑海中同步闪过一段声音,刘思成尝试着模仿这段声音。
对方听罢眼睛一亮,显然是听懂了其中含义。
“没想到你居然听得懂周雅言,那真是太好了……”女子用手捂住嘴唇,喜出望外道。
周雅言?此言一出,不禁让刘思成心中一凛。
因为刘思成从小就是一个历史迷,对于历史知识涉猎颇多。雅言就是古代的普通话,当然历朝历代的雅言在发音上或多或少有所区别,时间越久与现代汉语的发音差异越大。女子口中所谓的“周雅言”莫非是周代的“普通话”?而自己作为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为何竟能听懂周代的语言呢?刘思成百思不得其解。当然眼下的第一要务,并非弄明白这些,而是如何与该女子无障碍地交流。
于是刘思成开始尝试利用脑海中的奇特声音与对方进行语言交流。所幸他本人极具语言天赋,经过多次尝试,失败,再尝试,刘思成慢慢掌握了这套新的语言体系,与该女子的交流也变得顺畅起来。
“如此说来,我此刻应该是身处东汉时代的庐陵郡山区。”刘思成根据交流结果,做出上述判断。
“东汉时代?听你所言,好像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一般。”女子莞尔一笑,随即轻声问道,“对了,你是从何处而来呢?”
此言一出,刘思成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总不能跟她坦白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吧。更何况即便说了,她也未必会信。
“潭中县。”刘思成随口胡诌了一个地名。其实也不完全是胡诌,毕竟当时还真有此地,潭中县隶属交州,与庐陵郡相隔千里。
“潭中县吗?”女子闻言秀眉略微一扬,然后笑盈盈地说道,“也难怪你能听得懂周雅言呢。”
“哦?这与我家乡有何关系?”刘思成心中似有不解,关切地询问道。
女子莞尔一笑,耐心解释道:
“据我听闻,在秦代,始皇帝从中原腹地迁徙了大批移民开发岭南地区。当时的中原移民便是使用周雅言,或许你的祖先便是受此影响吧。因而你既懂得潭中方言,又懂得周雅言。”
从女子的话语中,刘思成可以断定,她已经错把自己的现代汉语当成是潭中方言了。不过如此也好,倒是省去了刘思成不少唇舌。只见刘思成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颔首肯定道:
“原来如此呀!”
细细想来,刘思成对自己的奇特表现有了一种新的解释——基因记忆。当然基因记忆并未得到科学证实,这一切都是他个人的胡乱猜想,根本无法印证。
此时,女子甜美的声音瞬间将刘思成从臆想中拉回现实。只见她用轻柔的目光注视着刘思成的面庞,然后轻声问道:
“潭中县与庐陵郡路途遥远,为何你竟会来到此处呢?此外,又因何故掉落山崖呢?”
“这……”刘思成被那女子问懵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女子突然目光一闪,说话的语气极其诚恳道:
“抱歉,请恕我失礼,其中若有隐情我不问便是了。”
其实并非刘思成不想坦言相告,他只是担心若是说出事实的真相会让对方难以置信。
可看到女子诚挚无比的眼神时,刘思成又不免心有不忍。于是他赶忙摆了摆手,向女子解释道:
“你误会了。这段时日诸事繁杂,我需要好好回忆一番。”
“原来如此。”女子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语气轻柔地说道,“无妨,你好好回忆便是,无须着急。”
刘思成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在头脑中整理了一番思绪,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
“我回忆好了。其实我是在访亲途中路过此地,却没成想半道上遭此横祸。山林之中,我不期撞见一伙官兵正在追杀一群蛮族,我因误会也被官兵追杀。后来在逃跑之中慌不择路,不幸失足落崖。嗯,再后来就遇见了你。”
经由刘思成一番解释,女子总算是知晓了事情的大致脉络。她歪了歪脑袋,轻声问道:
“那些蛮族可是山越?”
其实刘思成也不清楚那些蛮族的身份,随口敷衍道:
“山越,好像是吧?”
刘思成酷爱历史,对“山越”或多或少有些了解。根据史书记载,山越是古代华夏生活在南方的少数民族,且与汉人积怨颇深。若说之前遇上的那伙蛮族乃是山越,便不难解释官兵为何对其大肆屠戮了。
那名女子竟然双目含泪,口中忿忿不平道:
“汉人向来冷酷,对我们更是暴虐无道!”
刘思成闻言瞳孔猛然收缩,不由自主地惊呼道:
“‘汉人’?如此说来,莫非你是山越不成?”
“嗯。”女子点点头,依旧用轻柔的语气询问道,“你是汉人吗?”
“是,是的。”刘思成嘴角微微抽动,因为紧张而变得支支吾吾。
一想到山越与汉人尖锐对立一事,刘思成不禁开始担忧自己眼下的处境。
那名女子上下打量了刘思成一番,柔声询问道:
“不过为何你的发型服饰皆与汉人迥然相异呢?”
当时汉人皆是蓄发,且上衣下裳,外衣中衣小衣一应俱全。而刘思成却是一头短发,上身短袖体恤衫,下身牛仔裤运动鞋。如此穿着打扮,怎能让人相信他是汉族出身呢?
想及于此,机敏过人的刘思成眼珠咕噜一转,随口胡诌道:
“其实谭中县汉夷杂居,我的发型服饰皆是受此影响,因此不类汉人。”
“原来竟是如此。也难怪你会被官兵追杀。”虽然该女子已经知晓刘思成汉人身份,但说话语气依旧轻柔温和,并无半分仇怨。
女子温柔随和的态度让刘思成不禁动容,他赶忙出言感谢道:
“谢谢你并不介意我的身份。”
女子闻言嫣然一笑,随即用真挚的语气回应道:
“虽说你是汉人,不过我看得出你心地善良,与其他汉人截然不同!”
“你又怎知我心地善良?从我的外表吗?”被一个至善之人如此夸奖,刘思成不禁面有愧色。
“不,从你的心中。”女子摇摇头,对着刘思成莞尔一笑。
“从我心中?你能够看穿我的心灵!”刘思成抬手指着心口,有些难以置信。
女子轻轻摇了摇头,向刘思成耐心解释道:
“不,我无法看穿你的心灵,也无人能看穿你的心灵。不过我却能知悉你心中所思所想。”
“你能知悉我心中所想?”刘思成不由得将脖子向后一缩,甚感不可思议。
“嗯,是的。”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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