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玩笑着说道。
嵇康笑而不语。那边姑娘起手弄弦,一曲《扶苏》绕梁之音从她指间流出。
姒只先拍掉了萦的手,再转头看向他,半开玩笑地说道:“你可正经些吧,这一曲《扶苏》倒是不错,不过……”
“不过?”嵇康轻轻挑眉,他一早听过萦说起过未婚妻“忘忧”也颇擅音律,只是今日《扶苏》之曲在他听来已属佳音,不想她还能听出些瑕疵。
嵇康话音刚落,姒应声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要的是天地山川之灵,这位姑娘想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曾见过奇山异石,没有听过风过风过山野,便只有其形,不得其魂了。”
嵇康闻言,点头称是,又笑道:“书中说曲有误,周郎顾,没想到忘忧姑娘耳力堪比前人。”
萦也只是笑着应承:“叔夜兄过誉。”
唯有姒听得“前人”二字,心里颇不是滋味。于自己而言,不过是借忘忧之力随意往来的时日,人间却已是世殊时异,知音难在。
萦觉察到姒虽微笑着颔首,却隐约有些不悦。略作思索,他转头向那位正在弹琴姑娘开了口:“姑娘,可否借琴一用?”
那位姑娘本是听得姒一番言谈,心中有些不甘,又有“阮公子”为她向自己借琴,便是想看看这位“忘忧姑娘”可有些本事,索性点头起身来往另一旁坐下。
姒与萦交换了眼色,便起身迈步往琴前来。见得这琴,姒先是一笑,继而道:“山华奏《扶苏》,姑娘有心了。”
姒早就听出这琴在人间绝非凡品,不过自然是比不起她平日那把琴,便只如此寒暄道。
待的那姑娘笑着点头示意,姒才起手抚琴。
《扶苏》再毕,左右人都恍若还在山中临风听松,嵇康更是不禁开口吟道:“山有桥松,隰有游龙……”
姒先颔首与那位姑娘示意,继而起身回来,先看了看萦,目光再转向嵇康,玩笑着应道:“忘忧献丑。”
“忘忧姑娘此曲堪称天籁,又何必自谦?”
“忘忧……姑娘姓什么?”
“我姓姜。”
“我拜姜姑娘为师可好?”
那位姑娘这话一出,还不等姒做什么反应,萦先帮她应付了起来:“姑娘,叔夜兄已是良师,何必贪多呢?”
嵇康闻言也是一笑,只转头看向方才弹琴的那位姑娘,笑道:“姑娘辛苦,叔夜受之有愧。”
姒看着这二人如此场景,想起当时酒馆中自己一曲《流水》惹周郎回顾,嘴角勾起的弧度似略显苍凉。
萦见得如此,不多时便向嵇康道了别,只说是要带姒去逛一逛,便领着姒从酒馆中出来。
“你怎么不告诉我?”两人在街上走走停停,萦终是开口问道。
姒向萦看了一眼,继而轻笑:“周郎是琴魂所选,我不过白听了《长河吟》而已。”
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他们要借忘忧之力到人间,须要信物指引。姒与第一琴朝夕相伴,要去寻琴魂归位自是顺理成章。而萦一直没有回去,只是在替姒等那一曲《广陵散》。
人间浮沉,于他们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