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他思及当初自己从忘忧取了悬金之丝来到人间,化作一条蛇隐于山涧,正玩儿得起兴,被一个叫钟会的人给逮住了——钟会要抓了萦去给他爹泡酒贺寿。
萦正想好好教训一下钟会,就见了嵇康从远处走来。钟会与嵇康似是早有不和,两人说话时便有针尖麦芒之意。嵇康三言两语地将那钟会说得哑口无言,钟会自然是抬脚就要走。
“等等。”
“嵇康,你还有什么话说?”
“山石草木,蛇鸟虫鱼无一不是天地灵物。士季兄何必,跟它过不去?”
“哼,嵇公子好大的架子,要知我家……”
不等那人说完,嵇康已略动了动胳膊,手便落到了腰间剑的剑柄上了,浅笑道:“却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公子?”
“你!”
“罢了!”钟会心知此间自己并未带几个帮手来,一旦动手……好汉不吃眼前亏,便只冷笑着将手中的蛇往水中一扔,“嵇康,今儿本公子就给你这个恩典。”
这话说过,钟会便迈腿离去了。
嵇康哪会把这点小事儿记在心上,不过萦到过几次人间,太明白世态炎凉,却是心中感念。是以后来,萦幻化为人形,以阮籍之名与其相谈甚欢,为避免与那“阮嗣宗”撞上,才说字为“嗣同”。
姒见萦许久不说话,也不多问什么——若她自己有得选,周郎……
姒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往下想。只是嵇康那般人物,确实是世间少有,既于萦而言与众不同,倒不如……
“既然你不走,我就先回去了。”不知两人沉默着过了多久,姒看着萦,如此说道。
萦听过这话,只皱着眉头看着姒,却终不再说话。
姒起身便往外走,至于这人间的事,她心里已经有了办法。
萦起身追了出来,拉住了姒,看着姒许久才说道:“擅改天命之事,我一力承担。”
“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三十六道天雷,无妨。”
“无妨?”
“他救过我。”
“可你救不了他!”姒几乎是喊出了这一句话,却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萦思索再三,终于开口说道:“若易地而处,他也不会离开。”
姒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嘴角却是苦笑,继而开口说道:“既然如此,等嵇康时日耗尽,你一刻也不许多待。”
萦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姒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姒见得如此,便随风遁形,直回到了忘忧之境。木屋之中,琴已摆好,两个小童一左一右地侍候着,都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姒。
其中一个想要开口劝两句,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姒已按规矩,沐浴焚香,在这琴前斋戒守了三日。人间,该又过了好几年了吧。
终于,姒抬手示意两个小童去了后院。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姒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抚琴,起弦时,却是反弹那一曲,山涛故事中流出的《广陵散》。
那时姒从山涛提及嵇康时听得此曲,便只混说是“梦中听闻”。没想到这么多年练琴记曲的功夫,却用在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