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的脚步声。
那声音干脆利落,清晰的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一步步,像是踩在了众人的心头之上。
少顷,一个扎着高马尾的黑衣女子从楼上走下来。
她的眉目间满是清冷疏离。
目光所及之处,那里的人们都会不由自主的战栗着,就像是正在被一头远古巨龙凝视着。
织影的脚步在云肆的身侧停下,不经意的瞥了对面的钱福一眼。
后者在接收到她视线的那一刹那,瞳孔骤缩,心脏宛若被一只大掌死死的攥住,冷汗霎时从他的额头蜿蜒而下。
他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么尊杀神。
织影漫不经心的交叠着手臂,目光并没有长时间在钱福身上停留,只是淡淡的说着,“你家公子不是要见他吗,还愣着干嘛,带路吧。”
钱福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想说,自家公子要见的只有云肆一人,可没说要见这位杀神啊。
不过,现在就是赐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将内心的话说出来。
他甚至不怀疑,眼前这位女子只消一个眼神,就能置他于死地。
在钱福的带领下,云肆和织影朝着钱氏符铺的方向赶去。
归元客栈的大堂中,先是诡异的沉默,随后霎时沸腾了。
“这回钱氏符铺算是踢到铁板了。”
“那位姑娘是谁啊,好可怕的气势,得有元婴境吧!”
“刚才被她看了一眼,我连自己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
“这乔氏符铺的情况有些特殊,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连老城主面露难色。
昨日城门口哄抢符纸的动静不小,入城的道路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最后惊动了城主府的侍卫出面维护秩序,这才算是将此事平息下来。
尽管连老城主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在得知非梧二十三张符纸卖了一万一千两银子之时,他着实是吃了一惊。
要知道,那些售出的符纸中最高也才二品而已。
这样轰动性的反响,足以让城中所有的符铺眼红不已。
因此今日一早非梧来到连家,连老城主毫不犹豫的带着非梧赶往乔氏符铺。
连老城主的话倒是引得非梧生出了几分兴趣,她兴味盎然的追问,“此话怎讲?”
连川的眉心拧了起来,“不瞒你说,咱们阳海城的符纸生意之所以如此欠缺,根本原因还要归结于那毒瘤似的钱氏符铺。”
钱氏。
非梧只觉这钱氏好像有些熟悉,思索了半晌这才恍然想起。
自己购买空白符纸,都是从一家名为钱记的铺子里购进的。
钱记,钱氏符铺。
莫非这两者间有什么联系?
连川又道,“钱家垄断了全城的空白符纸,开设符铺免不了要购买大量的空白符纸。钱家野心勃勃,除了空白符纸,他们还想要垄断全城的成品符纸行业。”
空白符纸的制作工艺十分复杂,城中除了钱家,并没有人知晓其具体工艺。
为了逼迫其他符铺关门,钱家会对其采取制裁措施。
其他符铺必须以一个高昂的价格从钱记手中购进空白符纸。
如此一来,他们绘制符纸的成本高了不少。
成本高了,成品符纸的定价自然也会相应提高。
与此同时,钱氏符铺符纸的价格却维持着常规定价。
钱氏的少爷钱天立又是个四阶符师,绘制三品以内的符纸不在话下,品质在整个阳海城中也属上乘。
购买者可不会理会商户在私下里使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物美价廉才是王道。
一来二去城中的符铺越来越少。
乔氏是城中为数不多的符铺之一。
近些年来,乔氏符铺的当家人一直在钻研着全新的空白符纸配方工艺,符铺中出售的符纸也都是在自家研制的全新空白符纸的基础上绘制的。
符术的历史悠久,原本的空白符纸配方也是经过了数千上万年的推敲才最终拟定的。
短时间内想要重新研制出一个全新的配方,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因而,乔氏的符纸质量向来不尽如人意,乔氏符铺在阳海城的口碑也因此算不得好。
非梧显然没想到这小小的一方符纸中还有这样的门道。
不够她对于钱家利用这样的手段驱逐同行的行为表示不齿。
林老头交给她的符术手札之中,不仅记录了符纸的绘制方法,还涵盖了几种空白符纸的配方及工艺,成品符纸的保管手段等众多与符纸有关的信息。
符术手札毕竟出自圣界大能之手,圣界的空白符纸比起下界的空白符纸,不仅质量好上一大截,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绘制符纸的难度。
如果那乔氏符铺的当家人与她合得来的话,她倒是不介意贡献出一种空白符纸的配方。
思索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乔氏符铺的大门口。
乔氏的门面并不华丽,那扇灰暗的大门看起来甚至有几分破败之感。
门口的匾额上,遒劲的大字龙飞凤舞四个大字“乔氏符铺”。
非梧见过连老城主的字迹。
乍一见那匾额上的几个大字,非梧就认出,那是出自连老城主之手。
非梧只知道连老城主与乔家是故交,没想到他还会亲自为乔家的符铺题字。
注意到她的视线,连川感慨万千:
“老夫与前一任的乔家主是师兄弟,这幅匾额还是乔氏符铺刚开张时,老夫为他题的,转眼已过了十二年了。”
十二年前,连川还是阳海城的城主。
彼时,他所题的这幅匾额给乔氏符铺也带来了不少的顾客。
后来钱氏符铺开张,店面又正好在乔氏的对面。
渐渐的,乔氏符铺门可罗雀,而对面的钱氏则是门庭若市。
这幅匾额也算是见证了乔氏从辉煌到落寞的全过程。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连川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快快里边请吧,老夫事先已经打过招呼了。”
非梧点点头,正准备迈步朝里边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连老城主!果真是您啊?!”
听到声音,非梧好奇的转过身去。
一个身穿紫色锦袍的青年男子正惊喜从对面的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非梧抬眼看了一眼他身后那座奢华如宫殿般的六层高楼。
张扬的“钱氏符铺”由上到下嵌在外墙上。
字体烫金,贵气逼人。
青年男子脸上洋溢着喜悦。
非梧却觉得,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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