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可还有什么事?”
听见井宿叫她,绿衣停下了关门的动作,向床榻看去。
帏幔上精美的刺绣落入了井宿的眼里,她虽实实在在地躺在了这张床上,可作为孤魂多年了,总觉得这是一场不真实的梦,梦醒了,她又游荡在落败的云昭国内,往日的市井繁华,皆化为虚有,有的只是满城硝烟,哀嚎声,马蹄声,连绵不绝。
一提声,井宿的声音含了小心翼翼,竟然还有几乎不可察觉的微颤。
“我还活着吗?”
绿衣心口一滞,放下搭在门前的手,快步走到床边,掀开帏幔,入目惊心,
井宿满脸都是泪水,琥珀色的眼瞳似琉璃珠般剔透,此时润上了一层水汽,眼底茫然,无助。
看得绿衣都跟着难受,只是一秒便红了眼眶,想着国师打得得有多疼,疼得少爷都发了昏,还开始害怕了。
她以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纵然自己比少爷大了三岁,和少爷相比,行为处事上略显幼稚了不少。
绿衣抽泣,手下的动作,替井宿捻了捻被角,声音轻缓温柔。
“少爷说什么胡话呢,大白天的胡思乱想,是不是昨晚做噩梦吓着了,导致现在还惦念着?”
“绿衣今晚就去和周公理论理论,少爷是朱雀星宿降世,那可是一颗福星,怎能沾染污秽,蒙蔽星光呢?”
井宿不知道该怎么和绿衣说,她宁愿不要有这样的福光庇护,落得个丧尸荒野,咒怨连连。
绿衣缓缓抹去井宿眼角的泪水,
“少爷,绿衣给您唱首曲子吧,”
井宿紧紧抓着绿衣的手,像握住了救命稻草,不肯放手。
“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婉转悠扬的曲子,伴随着绿衣柔柔的声调,潜入井宿的耳畔,缓缓阖上了有些困倦了的眸子,
睡前脑海中渐渐闪现了一个画面,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那天傍晚下着雨,井宿游荡在冷清街头,路上三三两两行人,井宿一抬眼便看到了一位身穿玄衣的少年,目光清冷,五官深邃,长相俊美,端着一杯酒坐在歌楼上,
只是一直往自己这个方向看,井宿觉得怪异?这少年好像能看到自己一样,难倒他有一双阴阳眼不成?还敬了自己一杯酒,这是怎么回事?
井宿想上前去问个清楚,问那个少年,他是不是能看到自己,
结果一转眼,玄衣少年消失在街角,桌上只留了系了红绳的一枚铜钱。
井宿鬼使神差地拿了那枚铜钱,看着这奇怪的吊坠,竟然觉得像极了自己曾经一直戴在身上的那枚铜钱。
井宿头一回像个孩子一样,哭完了,没一会竟然睡了过去。
绿衣见此,用一只手的手背贴在井宿的额头上,测了测她的温度,见与自己的温度相比,没相差太大,随后缓缓抽回被井宿抓着的那只手,替她盖好被褥,撩下帏幔,转身离开。
…
一直睡到晌午,井宿才起来用膳,背后的伤痕涂抹了药膏后,已经好了很多,井宿吃饱后,偏头看着从门口照射进来的春日阳光,觉得得出去逛逛。
于是随意收拾了一番自己,打扮成少年郎的模样,穿上斗篷就带着绿衣出了紫薇殿,绿衣想着让井宿坐轿子,可井宿拒绝了,轿子什么的还不如脚踩着来的真实。
一出紫薇殿,井宿就闻到了市井气,耳边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