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穆清有一种直觉，这一切的诡异之处都与一人有关，那就是自己的前驸马程煦，看来还是得再去会会他。

    见穆清没有执着此事，环儿心下松了口气。可一听穆清要去刑部大牢，不禁又开始发愁。“去天牢是需要陛下太后口谕的，公主？”

    穆清本是打算去太后处请一道口谕，心下又想到平安那厮走之前肯定有所安排，便心一横，去了乾清宫。

    先皇后去后，今上便开始痴迷于丹药之术，近些年愈加疯狂，幸而朝政上有太子代理，不然大夏国运堪忧。

    陛下待穆清向来宽厚，平日里赏赐就没断过。可是穆清却自幼便害怕这个有些痴狂的皇帝舅舅，也鲜少去乾清宫走动。

    乾清宫。

    “殿下在此处稍候片刻，陛下还在里间。”穆清一路由御前总管李溯领着进到殿内。

    “嗯嗯，劳烦溯公公了。”李溯自幼伺候在陛下跟前，颇受今上赏识。宫内人无论身份都对李溯尊敬有加，穆清自是不敢轻慢了。

    “不敢不敢。”

    穆清规矩地站在外间候了片刻，正走着神。自家许久未见的舅舅被两个内侍小心翼翼地扶着坐上殿前主位。

    霍岐山穿着明黄寝衣，已经是初春外头却还罩着厚厚的狐裘。两鬓斑白，神容憔悴。穆清觉着，若不是两侧的内侍搀扶着，这位前半生戎马肆意的皇帝陛下可能连椅子都坐不稳。不禁心下一酸。

    “陛下万福。”穆清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李溯给公主赐座。”纵然已到中年，纵使疾病缠身，穆清觉着这声音还是中气十足威严霸气，忍不住抬眼偷偷打量面前正在饮茶的皇帝舅舅。

    “啊，不用了，舅舅，我只是来求一道口谕。”

    霍岐山其实也在打量着眼前的穆清，心中暗道，这骄纵的小公主确实如母后所说要懂事了些。

    “哦？你要口谕做什么？”

    “我...我想，我想去刑部大牢。”穆清涨红了脸。

    “刑部大牢可不是女孩子该去的地方。”霍岐山想着母后早间传来的口信，心下了然。

    “我打算去看看程煦。”

    霍岐山把茶盏递给一旁侍候的李溯，起身理了理披在肩上的狐裘，往里间走去。

    “也好，是该多见见。”

    穆清还没弄明白霍岐山话中的含义，就已经被一众人簇拥着离开乾清宫，附带着被李溯塞到手里一道手谕。

    穆清心中觉着，太后和陛下的态度着实反常了些，可又实在弄不明白。

    穆清走后，乾清宫内恢复了平日的死寂。

    李溯：“陛下当真要这么做吗？”

    霍岐山没有抬头，专注地把玩手上的天青色小瓷瓶，里面装着新炼出来的丹药。

    “是朕欠她的。”

    李溯面色一凛，他知道霍岐山的意思。想起种种往事，本已如死水一般的心境竟开始荡起涟漪。

    “你可有怪过朕？”霍岐山哪能没注意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

    李溯见霍岐山看向自己，面上骤显慌乱，连忙跪下，开口道：“奴才不敢，往日种种皆是奴才痴心妄想。陛下能留着奴才在身边伺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希望如此。”“起来吧。”

    霍岐山拿着瓷瓶回到暗室，再没说话。

    仍跪在原处的李溯瞬间敛起神情，白净清俊的脸上哪还有一丝一毫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