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自天牢出来后,穆清只觉心中闷闷地难受,好几日都愁眉不展,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后来只要一回想起程煦落寞的样子,想着竹青说程煦自幼长在府外寺庙中,不禁又生出许多怜惜同情之意。这种感觉如同藤蔓一般在穆清心底滋生,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穆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这般有同理心了,怎么就莫名地对那个程煦如此上心。于是一边忍不住地担心程煦在狱中的生活,一边暗自愁闷。
“东西送去了吗?”自三日前回来穆清便吩咐了姝儿每日多做一份膳食,再潜人送出宫给那程煦送去。
“公主,今日的已经送过去了。”
“嗯。”穆清翻了个身,继续在贵妃榻上闭眼小憩。
环儿侍立在一旁,一张脸上全是犹豫。后头好像又想起什么,眉目一凛,似乎下定决心。
“公主,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环儿悄悄打量着卧榻上的穆清,却见穆清猛地睁开眼,毫无半点睡眼惺忪之意,眉目微蹙似乎也是在思虑着什么事。
“你直接说罢,当讲不当讲你也都讲了。”
环儿立时跪下,一脸决绝。
“欸,你跪着做什么,赶紧起来,你跪得我心烦。”
环儿避开穆清来搀扶的手,仍端端正正地跪着。
“公主,环儿多嘴。程三公子已然是戴罪之身,就算陛下隆恩宽恕了程公子,可是公主和他已然和离,现下这般每日着人送餐食,实在是有些过分亲密了。人言可畏,奴婢希望公主好,心中实在困惑公主为何对程公子如此关怀备至,一时忍不住,还望公主恕罪。”
穆清自然是知道环儿也是一心为自己着想,可是一时也无法给环儿解释,回想自己这几日的作为,心中也是惊惑。自己素日里何曾这般心心念念地去关照过旁人?
看着环儿跪在榻前,满脸泪水,穆清也心疼,几次三番才好不容易把环儿劝起来了。
“想必你是听了宫中闲言碎语才这样来劝我,我...我......哎!”穆清叹了口气,不知如何言说。
“我只是见他可怜,同情他几分罢了。”
得到答案,环儿心下松了口气。
她还记得公主大婚那日看到的程煦,虽眉目温和,但是那身形和通身气质却和那人像得很,一时忍不住身子一颤,不敢再想。
“公主,太子殿下派人送信来了。”
陈竹青进来的时候,穆清正百无聊赖地窝在罗汉床上绣花,似乎是遇上什么难题了眉毛微微蹙着。
今日的天阴沉沉的,恐要下雨,室内有些昏暗。穆清举着绣绷到窗户底下仔细检查,屋外微弱的光线打在穆清白腻的脸上,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光晕。
陈竹青一愣,在五步外止步行礼。
“放那儿罢。”穆清头也没抬,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桌案。
“是。”
“公主,您不看看?”陈竹青退下许久,穆清也没有起身取信的意思。
距离那桩荒唐婚事已有半月,穆清整日就是窝在瑶华宫内,除了每日还是让宫中内侍给天牢里那位送饭,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太子殿下此次前去西北也有十数日,这还是第一次写了信送来。
“西北军情这么紧张,他倒还有心思写信。”
北夷冬天受了雪灾,牛羊损失无数,现下日子想必不好过。开始只是边境上一些小部族进入大夏境内村落中掳掠,现下愈演愈烈,七日前北夷十三部大军南徙,竟有些大军压境的意味。
一封封加急密报传入京城,紧张的气氛从朝堂溢到民间,大夏上下都被一股子无形的压抑笼罩着。
“你来帮我拆开念念。”穆清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其实心底是很有些担忧的,却又还记着之前霍起淮的种种坏心,抹不开面子。
环儿走上来拆开信,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信纸上字迹苍劲有力,却短得可怜,“一切安好,勿念。”
过了好一会儿,穆清抬起头朝环儿望过去。
“就没了?”
“没了。”
“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听到穆清嘴里轻飘飘地冒出这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环儿一惊。
“公主,您说什么?”
“没什么,哼。”穆清又侧身躺了下去,嘴里嘟嘟囔囔的,心下却觉安稳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