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手艺,在1938年的时候,老乞丐过世了,两人也只能被迫出师。
随后,已经成为逐货师的陈汶璟不顾家人反对,要出门闯荡,实际上就是逐货去了。
“我是个孤儿,全家都被日本人杀了,我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我从五岁开始流浪到七岁,饥一顿饱一顿,七岁那年遇到了师父,那年师父才三十四岁,他救下了我,为我治病,我当时浑身都是病,师父说,我能活下来也算是命好。”郑苍穹回忆着过去,慢慢喝着茶,眼睛中还泛着泪花,他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又接着说,“从那天起,我就跟着师父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学着本事,没多少年,解放了,日子也一天天好了,我们也不再四海为家了,因为也没那机会了。”
田炼峰点头:“那……那师公呢?”
“去世了,他在安排完师妹嫁给田云浩的事情之后,就去世了。”郑苍穹摇头,看着此时在低头思考的刑术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陈玉清不是我师父的亲生女儿,也是收养的,我知道你在算时间、算年龄。”
刑术笑了,但没说话,因为这时候他提出怀疑来,对师父和师公不尊敬。
田炼峰挪了挪屁股下的凳子,稍微靠近郑苍穹:“可是您没说陈大旭的事儿啊?这画是他的手笔。”
刑术也看着郑苍穹,郑苍穹随后道:“出师之后,我师父和陈大旭分开了,多年都没有联系,解放后他们才重新在葫芦岛相遇,那时候陈大旭当了个老师,很普通的老师,不过模仿的手艺还在,还给我和师父展示过,好神奇的,你们要是亲眼见了,简直就觉得他就像现在你们电脑上的那个什么复制再粘贴一样,我无法形容有多神奇。”
刑术算道:“陈大旭就算比师公小一点点,解放后就当是1955年吧,他也差不多五十岁了,年龄挺大了,田云浩是1965年遇害的,也就是说差不多在那个时候他已经画了这幅画,但不知道是仿的还是……”
“是仿的,仿的我师父的。”郑苍穹看着那幅画道,“这幅画原名叫‘绝世’,我师父起这个名字的含义就是与世隔绝的意思,他当时是准备隐居了,不过我一直不理解,与世隔绝与彼岸花有什么联系,但我也确实不知道我师叔什么时候仿了这幅画,又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座楼中,至于他与田云浩有什么联系,我实在是不清楚,也搞不懂,不过有一件事,我现在得向你们坦白。”
田炼峰睁大眼睛等着答案的时候,刑术见师父一副想说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干脆帮他说了:“师父,你想说田云浩是被他妻子陈玉清杀死的,对吗?”
郑苍穹闭眼使劲点头:“对,我也算是帮凶……”
田炼峰震惊得一下站了起来,因为他死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爷爷是被自己的奶奶亲手杀死的,而且他一直想拜师的郑苍穹还是帮凶。
刑术也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之前他推测出来又推翻过,不过当他从墙壁中凿出那幅画之后,他就知道了,田云浩的的确确是被陈玉清杀死的。
“炼峰,你别激动,坐下。”刑术挥手让田炼峰坐下来,但田炼峰依然站在那儿发呆,刑术只得道,“应该说,是你爷爷让你奶奶把他杀死的,他算是一种另类的自杀,可能就是为了守护秘密,但同时又不想让这个秘密永远被他带进棺材,于是留下了这幅画。”
田炼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看着刑术问:“你说啥?你等等,等我捋一捋……”
“我来说吧。”郑苍穹喝了一口茶,“的确,田云浩是为了守护筷子中的秘密,早就计划好了要带着这秘密上路,说到底,也是为了保护陈玉清和他的儿子田克,因为他清楚早就有人盯上他家、盯上那双筷子了,他只要一死,其他人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毕竟盗亦有道,他们也不会对妇女儿童下手,只能等待,寄希望于田克长大之后,不过陈玉清并没有告诉我那幅画的事情,只是告诉我,田云浩安排了自己那种古怪的死亡方式,让陈玉清必须照做,而我在那之前,教陈玉清练了好几年的指力,戴上指套下手的。”
田炼峰还在发呆,这个事实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刑术想了想又道:“也就是说,很早之前,田云浩就想了办法把画封了进去,这么多年,那里没有窗户,竟然没有人提出再凿出一个窗户来?这一点我想不明白。”
这一疑虑,后来在刑术向他父亲刑国栋拐弯抹角询问的时候,刑国栋回忆起,当时警察办案,虽然也看出过这里没窗户,但没有想过墙壁中藏着东西,毕竟谁能想那么远啊?那窗户是很早之前就封上的,至于为什么,一是因为天冷,二是因为夏天的时候,老是有人晚上在对面的那座老屋子中盯着这头的厕所门口,让很多人很害怕,警察调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所以最终楼里面的住户才决定干脆封了窗户。
至于这一切是不是田云浩计划安排的,如今已经无法查实,而且对整件事也没有太大的帮助,刑术也没有再追查下去。
刑术道:“师父,现在秘密就藏在这幅画当中,可以肯定的是画是陈大旭所做的,这其中藏着秘密,我也许能解出来,只是外面这层挡板太麻烦了,不打开,我无法看仔细,而且我也不知道挡板的材质是什么。”
“这叫化晶,早年道教中有人炼丹的时候无意中炼制出来的一种东西,像玉不是玉,又不是水晶,通透得像是玻璃,相比之下较为坚固,实际上不值钱,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种化合物。”郑苍穹解释道,“当时那个条件,要保护画,表面上必须要有挡板,要找到水晶不可能,找玻璃又无法封在水泥墙壁中,最终只能选择用化晶了,我是这么猜测的。”
刑术摸着那化晶挡板道:“怎么取下来呢?”
“取不下来的。”郑苍穹摇头,“如果直接打破,会伤到画,也可以用高温,但高温之下,里面的画也完了。”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田炼峰突然道:“如果从后面呢?”
“后面是封死的,我看过了。”刑术摇头,“从那里取,画也会被破坏,当年田云浩弄这东西的时候,简直就是设下了陷阱,弄了个难题。”
田炼峰蹲下来看着画道:“刑术,这首诗什么意思呀?”
“应该说的是一个武将决定退役了,不当兵,不打仗了,回到家中当一个文人,但下笔的时候没想到依然如当兵打仗一样气势蓬勃,应该是这样吧。”刑术看着那首诗,“就好像是在说田云浩自己吧,他当年就是军人出身,虽然是伪满的江上军,即便不光荣,但也是军人。”
郑苍穹点头:“有这个可能,但我还是觉得这幅画叫绝世,这个花叫曼珠沙华,这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
说完,郑苍穹摇头道:“我累了,时间也不早了,我想回去了,这幅画放在这里不安全,刑术你守着,炼峰送送我吧。”
刑术点头,送郑苍穹出了古玩城,田炼峰随后又开车将郑苍穹给送回去,虽然很折腾,但田炼峰心甘情愿,毫无怨言,毕竟解开了困扰他多年的秘密。
当田炼峰送郑苍穹离开之后,坐在当铺内一直看着那幅画的刑术,却在思考一个他之前没有忽略、现在似乎可以找到答案的问题——这么多年来,田克时不时回来,还在门口设置机关,这说明什么?
极有可能说明,田克说不定知道这面墙壁中的秘密,虽然田云浩死的时候田克还小,田云浩也没有告知陈玉清,但可能留下了某种书信或者是密语之类的,田克长大之后才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