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归远的出现,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钱修业在年轻的时候就计划好了一切,并在常年的观察和接触当中,选定了将来计划中的九个人,也就是后来所谓的九子。这九个人除了是在中国的华北、华东、华中、华南、西南、西北、东北这七个地区享有盛名之外,他们自身关系的交织,也是他利用的重点。
马归远与钱修业是挚友,年轻时候就认识,所以,钱修业最早将这个计划告知给了他,让他辅助,并且和他一起找到了忽汗城,并在忽汗城内假扮先知,蒙骗了渤海遗民,随后两人返回中国之后,开始了“九子”计划,紧接着便开始着手制作《九子图》。
因为制作《九子图》本意是件好事,谁也没有反对,特别是郑苍穹,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将郑苍穹悄然地拽进了自己所布的局中,他很清楚,郑苍穹的师父与刑仁举留下的线索有着密切的关系,也很清楚,郑苍穹除了一直盯紧着田家手中的千年乌香筷之外,也手握着赫连家的秘密,不过他不能直接询问真相,他需要自己用特殊的办法,让赫连家的秘密慢慢渗出。
同时,郑苍穹收连九棋为弟子,也是他最愿意看到的,于是他提出为了公平起见,让连九棋保管《九子图》,并让连九棋拜九子为师,这样做,既可以让他更进一步的了解连九棋,了解赫连家,同时也可以用其他八个人复杂的背景来掩饰自己这个真正的幕后操控者。
钱修业在随后又利用了伍自安,让伍自安以为自己才是钱修业真正的合伙人,同时,钱修业也用同样的方式拉拢了蔡拿云。
在马归远的眼中,伍自安和蔡拿云成为了棋子,而在不知道最早参与计划有马归远的伍自安,则认为蔡拿云才是棋子,但在蔡拿云眼中,其他人都被自己一手掌控,这三个人都浑然不知,自己被钱修业耍得团团转。
钱修业之所以要选中蔡拿云,完全是为了扩大和利用蔡拿云、万清泉和唐思蓉三个人的关系,虽然他最早也想将陈泰东拉入这个关系中,谁知道,陈泰东却认同郑苍穹的理念,决定与世无争,也因为后来库斯科公司前往甲厝殿的关系,自己心有愧疚,主动入狱。
在这个阶段中,钱修业除了安排伍自安卖了那本日记给芦笛之外,还带着伍自安来到忽汗城,先自己假扮先知,又让伍自安留下解密,并让伍自安假扮成自己的模样——因为与伍自安来到忽汗城之后,是钱修业最先假扮先知骗过那些渤海遗民的,所以伍自安并未怀疑自己必须易容成钱修业模样的目的,即便是他知道钱修业曾经找到过忽汗城,来到过这里,但也没有想到马归远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来到了这个地方。
在那之前,钱修业已经完全启动了计划,陷害了连九棋,又下令蔡拿云等人救下连九棋,将其带到国外,决定从他的身上挖出赫连家的秘密。
当然,被他利用的人依然蒙在鼓里,万清泉、唐思蓉和蔡拿云依然轮流扮演着库斯科公司大老板的角色,同时也互相明争暗斗。
伍自安和马归远因为来到忽汗城的原因,原本应该在中国的他们,都被宣布病死,然后在忽汗城内,欺骗伍自安要留在这里找到千年乌香碗,同时也与马归远找到了“真正”的千年乌香碗,自己再带走,并且用计将马归远留在了这里,替代了“渤海之子”。
马归远回忆到这之后,叹气道:“我真的是鬼迷心窍,一开始相信了钱修业的话,不断地服用三界草,不断饮用水潭中的水,就为了最终能找到所谓的钥匙,等我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之后,钱修业才假模假样发现了这个地方,不过他没有解开这里的秘密,只是拿走了当时在门上的那只碗,实际上那只碗,只是个标识而已,他并没有发现这扇门之后的秘密。”
钱修业再次欺骗马归远说,他一定会想办法将他变回原先的样子,让马归远先在这里委屈一阵子,当时的马归远已经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但是他那模样也走不出忽汗城,就算回到外界,也会被当做怪物。
马归远想到自己在这里变成这幅模样,说不定也可以在这里找到将自己变回去的办法,毕竟他是学医出身的,谁知道这一呆就是好多年,自己始终没有找到变回去的办法,不过却意外的发现了关于千年乌香碗的真正秘密。
连九棋听到这,苦笑道:“难怪钱修业会在背后下令,告诉我千年乌香筷等一系列的事情,还有我师父、刑术等人的事情,让我布局利用马菲,将刑术、铸玉会、合玉门都拖进局中,沿着刑仁举当年留下的线索找一遍,他一方面是想拖这些人入局,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下我到底知道多少,是不是真的知道赫连家的秘密,如果不知道,放我回去,我说不定迟早也会挖出秘密来。”
刑术看着连九棋道:“也许师父早就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他才没有说清楚关于你的身世和赫连家所藏的秘密,决定先找出幕后黑手,斩断这只黑手!”
马菲道:“不得不承认,钱修业是个天才。”
马归远也承认:“对,他的确是个天才,我很佩服他,除了天才之外,谁能够布下这么一个精妙又细致的局呢?只有他。”
刑术站在那看着那些个碗:“这么说,钱修业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寻找赫连家的秘密上,只要找到这个秘密,他就可以解开奇门亦或者神迹所在地的秘密,马师叔,你当年是怎么打开这扇门的呢?你难道偷走过封冥刀?”
马归远点头道:“我发现这个钥匙孔之后,思来想去,觉得没有其他的线索指向钥匙,我当时想过,会不会真的如那壁画上所写的一样,钥匙在水怪的体内,但后来想着想着,觉得不对劲,既然那本身就是个陷阱,水怪体内肯定没有什么钥匙,但能找到先知坟墓等一系列的东西,靠的都是封冥刀,所以,我在某个晚上,悄悄离开这里,给伍自安下了药之后,拿着封冥刀打开了这扇门,然后发现了这些个千年乌香碗。”
“我们现在手中有两个筹码了,筷子和碗。”刑术摸着下巴分析道,“然后只需要搞清楚赫连家的秘密,就能抢先钱修业一步。”
连九棋却不同意:“钱修业之所以敢直接去找秘密,他肯定是有办法将筷子拿在手中,你将筷子放在哪儿了?”
刑术迟疑了一下:“实际上,我把筷子交给师父了,这件事只有我和他知道。”
连九棋松了一口气:“那还好,师父肯定不会让筷子落到钱修业的手中。”
马菲走到两人跟前:“事不宜迟,我们应该拿着碗,马上赶回去。”
刑术和连九棋都看向马归远:“马师叔,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马归远却是平静地摇头:“我回不去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别劝我,千万别劝我,我这个年纪就算回去治好了,又能怎样?也不过是一把即将埋入土中的老骨头,所以,你们走吧,去彻底的击败钱修业。”
刑术还要坚持的时候,连九棋却看着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劝,没用的。
连九棋又问:“马师叔,你应该是最了解钱修业的人,我想问你,钱修业是不是重振了掌戎逐货师?”
马归远却是笑道:“他不是要重振掌戎逐货师这个派别,而是要控制,他原本与掌戎逐货师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真正与掌戎逐货师有关系的,是你们的师父郑苍穹。”
马归远的这句话,再次让刑术和连九棋震惊,短短几个小时内,他们得知了这么多秘密,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
马菲见惊讶无比的刑术和连九棋,谁都没敢再问下去,只得自己开口问:“那掌戎逐货师这个派别,到底还存在吗?郑老先生与他们有关系吗?”
马归远摇头:“据我所知,没有,郑苍穹一直以来,应该只是为了守护赫连家的秘密而存在的,他与我们不一样,他看得太透彻了,也许,这与他在十年动乱时期的那些经历有着绝对的关系,那几年,他救了不少人,也为不少人报过仇,用他的话来说,他是拿着屠刀在当一个好人,而且还是闭着眼睛去做的,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尸横遍野,原本一个想救人的人,却做了那十年中与其他畜生相同的事情。”
此时,连九棋却喃喃自语道:“我到底应该相信谁呢?”
马归远笑了一声:“相信你自己,还有你自己的判断。”
连九棋站在那长叹一口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刑术也愣愣地站在那,看着地面,整个洞穴中变得一片死寂,马归远只是挥手示意他们出去,然后扭动桌下的机关,将那扇黑色的铁门重新关上。
门合上那一刻,两扇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让刑术和连九棋都浑身震了下。
一个多小时后,当两人当着伍自安的面,从铁座椅下拿出那只千年乌香碗之后,伍自安完全傻了,站在那,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满脑子空白,这对他来说太讽刺了,他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找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发现,那个秘密就一直在自己的屁股下面。
刑术捧着那只碗,仔细看着,怎么看都看不出这只碗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只是材质珍贵,工艺精湛,算是一个珍宝,但算不上真正的奇货。
“也许,我是说也许……”也盯着那只碗目不转睛看着的连九棋道,“也许需要和筷子放在一起,才能发现其中的秘密。”
马菲在一侧道:“还要结合赫连家隐藏着的那个秘密。”
墨暮桥坐在一侧,抱着枪,忽然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其他人有什么打算?”
古拉尔立即道:“现在东西找到了,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我要黄金。”
维克多也点点头,连九棋看着伍自安:“伍师叔,你应该兑现承诺了。”
伍自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好,我兑现承诺,我会把黄金给他们的,一定会的。”
连九棋又看向托尔烈:“托尔烈,你怎么打算?你准备做什么?”
托尔烈迟疑了一下道:“没什么改变,我肯定会带着妻子去美国找儿子。”
刑术将碗小心翼翼装进背包后,看着庵古:“你呢?庵古?你是打算跟我们回中国吗?”
庵古慢慢抬眼看着刑术,迟疑了许久,才摇头道:“不,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这里才是我的家。”
说完,庵古顿了顿,仰头看向大厅的穹顶:“很多年前,我是因为怕才离开阿尔泰,多年后,我也是因为怕才回到阿尔泰,在谜底揭开之前,我又想逃离,还是因为害怕,现在我知道,我不能再怕了,我为什么要惧怕自己的家乡呢?我要留在这里,我一开始的归宿就应该是在这里。”
“也好。”刑术点头,“你的选择应该是正确的。”
马菲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刑术背上背包,紧了紧背包带:“明天一大早!”
……
中国,哈尔滨,某五星级大酒店套房内。
脱去纱布,带着那张被严重烧伤烂脸的凡孟跪在那张华贵无比的空椅子跟前,紧张地瞟着旁边燃烧中的酒精炉,原本应该放在上面的火锅被端在了一旁,在酒精炉的火焰中摆着一个烧得通红的铁手掌。
钱修业站在凡孟的身后,俯身低声道:“我不会把你交给刑术他们,因为你是个天才,而且是个心狠手辣的天才,要成为天才,首要的条件,就是什么事都敢做。”
凡孟只是点了下头,不敢说话,在钱修业面前,他感觉到的压力,比当初在连九棋跟前还要大,如果说连九棋像头野兽的话,那么钱修业就是一头会让你害怕,但是你却根本看不见,摸不着,没有实体的怪兽。
钱修业慢慢地走到那张华贵的椅子上坐好,同时整理了下身上所穿的那件量身定做的西服:“很多年以前,我很不喜欢西服,不喜欢洋人的东西,但后来我知道,人要学会变通,要学会适应,所以,我开始穿上洋人的衣服,吃洋人的东西,你也一样,凡孟,你虽然不是逐货师,但你也是行当内首屈一指的人才,当然了,前提是我保你,如果我不保你,踢你出这扇门,我保证你会活不过两个小时。”
凡孟脑袋磕地:“谢谢!谢谢!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不用!”钱修业笑道,“做牛做马太严重了,当我的徒弟吧。”
说着,钱修业伸手抓住凡孟的衣领,将他内衣的领口拉得很开,然后目光投向在酒精炉上烧得通红的铁手掌:“当我的徒弟,需要印记的,这个印记也会让你不被自己人所伤害,等时机成熟,整个库斯科公司都是你的,你愿意吗?”
凡孟使劲点了下头:“愿意!”
说罢,凡孟伸手拿过了那个铁手掌,在钱修业的注视下,直接烙在了自己的胸口,烙下去的瞬间,一阵阵白烟腾起,皮肉焦烂的气味随之传出。
凡孟咬着牙,浑身颤抖着,而钱修业则闭眼闻着那股焦烂的气味,那表情无比的陶醉。
终于,钱修业抓着凡孟的手腕,将那铁手掌拿开,又端起一杯酒,递给凡孟:“嘴巴喝半杯,胸口喝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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