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好久不见,陈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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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夏雪打电话说要回来的时候,王蕾就猜到她回来多数是因为常义的忌日快到了。
她看着夏雪,想到当年的事情还是不禁唏嘘。
两年前的圣诞夜正是陈文铮向夏雪求婚的日子。就是那场求婚,差不多耗尽了王蕾那一年的眼泪——那么感人,那么温馨,让她这个旁观者都感受到了浓浓的幸福。可是,求婚时的玫瑰都还没有凋谢,原本该是结婚纪念日的日子变成了他们最好朋友的忌日。就是这样的突变,让本该沉浸在幸福中的两个人渐行渐远。
。可是两个人究竟是怎样走到了分手的地步,王蕾有些弄不明白。她总觉得她知道的那些事情都不足以导致两人彻底分手。
想到这里,她问夏雪:“你这次回来,他知道吗?”
夏雪摇摇头:“应该不知道吧。”
王蕾闻言又陷入了沉思。要不要告诉陈文铮夏雪回来了呢?可是想到上一次送夏雪走时的情形,就连王蕾都不确定陈文铮对夏雪到底还有没有感情。想到这里,她便打消了通风报信的念头。
接下来的几天,夏雪陪着保罗在当地玩了两天。保罗也知道夏雪此次回国是有事要办,也就不再拉她作陪,自己拿着地图就出门了。
安顿好了保罗,夏雪先去了B大,直奔刘校长的办公室。
刘校长见到夏雪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哎哟,夏雪同学啊?好久不见!”
夏雪也笑了:“校长好。”
“我之前听有的校友说你校庆后又去美国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是上个月月底。”
“这次回来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刘校长给夏雪倒了杯茶。
夏雪说:“实不相瞒刘校长,这次我来找您主要是想跟您打听个事,是我当年去A大读研的事情。”
刘校长正好是负责联合培养项目的主管副校长,和A大的联合培养项目是他比较关注的项目之一,他上次一眼认出夏雪,也是这个原因。
“哦,这个啊,那你说说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
“我记得我是咱们学校和A大联合培养的第一批学生吧?”
“嗯,不仅是第一批,还是第一个!”
夏雪笑了笑:“当时A大只提供半奖,所以我本来打算放弃的,但是学校后来又找到我,说是因为我成绩优异,学校愿意提供另一部分奖学金。我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下,是不是有这回事。”
听夏雪这么一说,刘校长略微沉吟了一下。夏雪的家庭情况他略知一二,所以她本人的确没有能力拿出那笔钱的,但是如果那笔钱是校方出的,这么大的数目,势必要在领导班子例会上过一下,可是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这样啊……你稍等一下,我找人查一查。”他拿起桌子上的办公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然后把夏雪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叫那人去确认。
挂上电话,刘校长问夏雪:“你这都毕业这么久了,怎么又想起来打听这个?”
夏雪顿了顿说:“如果是受了别人的恩惠,我总该搞清楚施恩的人是谁。”
刘校长闻言认同地点了点头:“饮水思源是对的。”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了。
刘校长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他边听边在纸上记下几个字:“嗯,我知道了。”
见刘校长的表情,夏雪不免有些紧张:“校长,有什么不对吗?”
刘校长踌躇了片刻说:“情况可能跟你起初了解的确实有些出入。对了,当时谁告诉你另外一半奖学金是由校方出的?”
“教务处的王主任。”
“王瀚?”
夏雪点头:“需要问问王主任吗?”
“他前两年已经退休了。”刘校长低头看着他刚才记下的东西,“我也不确定王主任当时为什么要跟你那样说,但是档案上写的是,你的奖学金是一个叫威尔森的企业资助的。”
威尔森?这个名字夏雪并不陌生,而她只认识一个就职于威尔森的人,那就是顾梦东。
夏雪也在外企工作过,她知道这种公司不会无故资助一个学生,这钱哪儿来的?即便她不够聪明,也能猜出大半。
而最终的真相,只需找到顾梦东就明朗了。
从刘校长的办公室出来,夏雪又在学校里闲逛了片刻。
B大的学生此时正忙着准备考试,校园里人很少。
她走到图书馆门前,原来放着陈文铮父母照片的宣传版块如今已经被替换成了“拒绝作弊”的宣传漫画。
想到他已故的父母,还有他在那种情况下为她做的一切……有那么一瞬间,她什么都没有想,拿出手机熟练地按下那串刻在脑中的号码。
“喂?你好。”电话里传出低沉的男人声音,跟两年前一模一样。有多少次她贪婪地怀念他的声音,那么想打给他,哪怕只是听他冷漠疏离地道一句“好久不见”也好。可是她终究放弃了,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而此刻,一个冲动驱使她打了这个电话,但她依旧没有想好该跟他说些什么。
“喂?”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
“不好意思啊美女,南高苑是哪栋楼?”一个声音突然从夏雪身后传来,夏雪一个哆嗦险些把手机掉在地上。
她回头看到来人,是个中年男人,她并不认识他。
“您说什么?”
“请问建筑系的南高苑是哪栋楼啊?”
“哦。”夏雪给男人指了路,男人道了谢离开。
她再拿起手机,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通话已经结束了。
她看着那短短几秒的通话记录,心里竟然有些庆幸。
陈文铮拿着手机愣了愣神,南高苑,B大?他看着那个号码,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医生?”
陈文铮回过神来,将手机揣进口袋,继续给病人看病。
1月12日的一早,下了一夜的雪还没有停,天色灰蒙蒙的,让人觉得压抑。
夏雪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一样出了门。
常义的墓在郊区一座山的半山腰处,夏雪是打车过去的。
一路上因为山路湿滑,车开得很慢。司机犹在抱怨,不该答应接夏雪这活儿的。夏雪不作声,只是看着盘山公路旁的悬崖,仿佛就在她的脚下。悬崖下是陡峭的岩石和一些枯树,与这灰蒙蒙的天色倒是极为相配。
这里可真冷清啊,常义那么爱热闹的人怕是不习惯吧。
快到十点钟的时候,车子终于到了公墓外的停车场。
夏雪捧着沉甸甸的花独自走了进去。
与山下的喧嚣不同,这里是死一般的静。一个个墓碑肃穆地立在那里,仿佛列队站好的士兵,正齐刷刷地看着夏雪。
可是她并不觉得害怕。
她专注地找着常义的位置。昨夜一场风雪,整个墓园都是一片萧瑟的景象。她却发现有一座墓碑前一捧黄白相间的菊花在皑皑积雪中显得格外妖娆。
她走过去一看,果然正是常义的墓碑。
她不由得一愣,雪还没有停,而这捧花上没有积雪——显然是有人刚刚放在这里的。她脑子里闪过什么,连忙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就见墓园的尽头有个黑色的身影正渐行渐远。
她脑中一片空白,可她的身体像受了什么蛊惑一样直接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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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看到那个人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子缓缓发动,速度逐渐加快,而她的速度却不得已越来越慢。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林立秒从后视镜中看到似乎有人在追车,她刚想提醒陈文铮,又发现那人有些面熟。
林立秒一怔,她回来了?
看到林立秒在发呆,陈文铮又一次提醒她:“安全带!”
“哦。”林立秒回过神来连忙系好安全带。
陈文铮看她:“怎么了?见鬼一样。”
林立秒瞪他一眼,不舒服地搓了搓手臂:“这地方说什么鬼不鬼的?”
陈文铮笑了:“亏你还是个医生。”
林立秒没再说话,偷偷瞥了眼后视镜,车子已经离开墓园很远,什么都看不到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文铮!陈文铮!”夏雪哭着喊出他的名字,步子越来越慢。而陈文铮的车也最终消失在了她模糊的视线中。
夏雪以为,两年前在他门外哭过一晚后,她不会再为他流一滴泪。她以为时间这剂良药终归会治好她的心病。等与他再见面,即便她不能做到优雅,但至少可以保持冷静。
然而这些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时隔两年的初次遇见,她败得何等的惨烈。
她知道,她这一生,恐怕都难放下这个人。
后来,夏雪在常义的墓前坐了很久,直到出租车司机打电话来催促,她才离开。
回到住处后,夏雪就病倒了。吃了两天退烧药,病情也不见好转。
王蕾急了:“这不能耽误了,得赶紧去医院。”
“那就在附近那家医院挂水吧。”
王蕾没应声,专注地帮夏雪穿着大衣,将她捂得只露出一双眼睛:“走吧。”
或许是药物的作用,一上车夏雪开始昏昏欲睡。王蕾也不打搅她,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又缓缓地停下。王蕾推了推夏雪,夏雪迷迷糊糊地睁眼,一睁眼却发现她们的车子已经停在了第一医院的门口。
“怎么跑这儿来了?”
王蕾无所谓地说:“这病还得到大医院看,到小医院怕耽误了。愣着干什么?下车吧。”
夏雪无奈,只好慢腾腾地爬下车。
夏雪需要挂水,医生给她开了两天的药量。
王蕾陪着她挂水时还忍不住抱怨:“这么冷的天,你说你在那山上待了几个小时?”
夏雪一脸疲惫:“咱别说这事儿了好吗?我下一次什么时候去看他还说不准呢。”
王蕾的神色暗淡了下去:“这么说你这次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呗?要不你跟陈文铮和好得了,这样你就能留下来了。”
想到今天在墓园看到的那个背影,夏雪苦笑:“都过去多久了,你还开这种玩笑?早已物是人非了。”
王蕾看着她,也后悔自己一时脑子发热说出那样的话。夏雪的情况她最了解,别看她和陈文铮两年不见不联系,但她知道这两年里夏雪对陈文铮的感情是只增不减,可是陈文铮好像已经跟那个林立秒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王蕾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来听了一会儿把医院的位置告诉了对方。
等王蕾挂上了电话,夏雪问她:“谁啊?”
王蕾耸耸肩:“你那国际友人,你电话打不通,打我这儿来了。”
夏雪笑了:“呵,也让他来个B市深度游,见识见识我们这里消费最高的地儿。”
过了一会儿,夏雪想去个卫生间,王蕾只好举着吊瓶陪她去。两人刚走出候诊区,夏雪便看到一双颀长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她连忙拉着王蕾快走几步走进对面一个窄小的走廊里。
跟陈文铮在一起的人是林立秒,两人步履匆匆,与她只是短短一个擦身而过。
他们从她身后经过时,夏雪没听到陈文铮说话,只隐隐听到林立秒说:“那我在家等你。”
那我在家等你……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夏雪也很想知道陈文铮现在过得怎么样,是还在惦念着她,还是已经将过去忘掉开始了新的生活?但她从来不敢去打听,她怕她听到的结果就如现在一样,会让她无比心痛。
她靠着墙,轻轻地叹气。
王蕾推了推她:“没事吧?”
她摇摇头,一抬头却发现本该离开了的陈文铮去而复返。
他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习惯性地把一支签字笔揣进白大褂的口袋里,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没想到还是碰面了,还是这样尴尬的碰面。
夏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好久不见。”
王蕾看到陈文铮,连忙说:“陈医生能不能帮个忙?我得先去个卫生间。”
陈文铮看了眼她递过来的药水瓶,面无表情地接过来。
夏雪狠狠地瞪了王蕾一眼,但她浑然不觉,一路小跑拐进了卫生间。
王蕾走后,夏雪低着头,研究自己的鞋。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刚回来。”
陈文铮微微挑眉:“刚回来就生病了?”
他还关心她吗?可是这两年他又在哪儿?
“没想到B市会这么冷。”
“嗯,正赶上降温。”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有点诡异。陈文铮轻咳了一声,问她:“这两年,过得好吗?”
夏雪点点头,本想再酝酿几句,突然听到一个粗犷的男声在叫她:“She
y!”
保罗的乍然出现让陈文铮和夏雪都是一愣。
保罗并没有注意到陈文铮。他走到夏雪面前担忧地看着她,发现她的帽檐马上就要遮住眼睛了,便抬手帮她把帽子往上推了推。但是他没有注意到夏雪的脸突然红了,还是那种很窘迫的红,而一旁那个中国男人的眼睛在冷冰冰地盯着他。
夏雪看了看保罗又看了看陈文铮,尴尬地向他们介绍对方:“这是陈文铮,这是保罗。”
保罗一看陈文铮身上的白大褂立刻明白了什么,他连忙热情地用英文跟陈文铮打招呼:“认识你很高兴!”
陈文铮没有回应保罗,他神色冷了几分,回头看着夏雪,笑道:“看来你这两年过得不错,这我就放心了,既然你朋友来了,我先走了。”
说着,陈文铮把手上的吊瓶直接塞进保罗伸过来的手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保罗没想到中国的医生这么没有礼貌,心里很不高兴,但也没有说什么。
王蕾终于在厕所蹲不住了,看了眼时间觉得这两人应该叙完旧了,才从里面出来。
可一出来就见到一脸闷闷不乐的保罗和怅然若失的夏雪。
“谁能告诉我,什么情况啊?”
王蕾说的是中文,保罗没听懂,一脸茫然。
夏雪看着陈文铮离开的方向,轻声说:“他走了。”
王蕾又看了看两个人,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她只恨自己把保罗这个傻骆驼彻底忘在了脑后,要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误会,她刚才就不该说自己要去厕所,而应该去门口把保罗堵在外面的。
夏雪从保罗手上拿过药水瓶,自己举着走回长椅上坐下。良久,她叹了口气,问身边的王蕾:“你说他是不是跟林医生在一起了?”
王蕾心里一紧,也不知道那些传言是真是假:“想知道的话先把病养好,然后直接去问他。”
夏雪看了看王蕾,没再说话。
她的确想知道,可是她有什么立场去问他呢?
两天之后夏雪的病好了大半。她打了个电话约顾梦东,可是不巧的是,顾梦东正在外地出差。
此次回国诸事不顺,看来奖学金的事情只能先缓缓再说了。
结束了和顾梦东的通话,她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拨了陈文铮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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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陈文铮接到一个电话,是个陌生号码,但有点眼熟。
电话里的女声有些沙哑:“是我。”
陈文铮一愣,他没想到会是夏雪,那几天前打来电话又不说话的人也是她吗?
陈文铮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声音依旧波澜不惊:“病还没好吗?”
夏雪的眼眶一下子热了:“你还关心我,对吗?”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陈文铮说:“我一直关心你,但是小雪,你要向前看。”
夏雪想到林立秒,心里一阵难受:“你……已经向前看了吗?”
陈文铮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听了这话,夏雪鼻子发酸,看来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她反而成了局外人。
“那我可以见见你吗?在我走之前。”
“好。明天我联系你,这是你的号码吗?”
“嗯。”
挂上电话,陈文铮把夏雪的新号码存了下来,他找到她原来用的那个号码,拇指在“删除联系人”的按键上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那个号码属于他的“小雪”,而现在这个,他只在联系人的姓名处敲了一个“她”。
第二天中午,陈文铮来接夏雪。
夏雪的身体状况比起上一次在医院遇到时好了不少,只是依然有些咳嗽。她咳嗽不停,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不行的话再去医院看看。”他看她一眼说。
夏雪却懒懒地笑了:“我发现只要在B市,我的运气就很差。”
“这么说,在美国的时候,你的‘运气’还不错?”陈文铮想到了保罗,顿了顿补充道,“我看上次那小伙子对你挺关心的。”
“是啊,他对我是挺好的。”夏雪随口应道。
陈文铮笑了:“看来你已经向前看了。”
夏雪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车子很快停在了附近一家潮州菜馆,这是夏雪和陈文铮以前经常来的一家店。
夏雪下了车,看着那熟悉的门脸多少有些感怀。可陈文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径自走进去。
点好了菜,他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找你确认,当年常义送的那个玉佛你拿走了吧?”
夏雪一愣,下意识地隔着衣服摸了摸锁骨下面的位置:“嗯,抱歉,忘了跟你说。”
“可不可以把它还给我?”
夏雪怔怔地看着陈文铮,虽然这是常义送他们两人的礼物,但也不是寻常的礼物,这可是当年的结婚礼物。
夏雪不解:“你要这干什么?”
你都已经跟林立秒在一起了,你还要这个干什么?夏雪满心委屈。
陈文铮说:“常义没留下什么东西,就只有这个了。”
夏雪想了想低声说:“常义也是我的朋友,何况我们都知道,这是他送给我的。”
陈文铮看着夏雪,脸色不太好看。过了一会儿,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她面前:“那这也是送给你的,留在我这儿不合适。”
夏雪认得那盒子,那里面应该是他当年向她求婚时的那枚钻戒。
夏雪默默地看了那锦盒片刻,苦涩地笑了:“你现在是看着和我有关的东西都碍眼了吧?”
陈文铮抬头看着她,竟然没有否认。
这原本是夏雪的一句气话,她完全没想到陈文铮会默认。她的心狠狠地痛着,她突然意识到,分开后的两个人竟然连平和地吃一顿饭都是奢望。
大厅里人声鼎沸,夏雪觉得头晕晕的。
她站起身来,说:“对不起,陈医生,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她也没再去研究陈文铮越来越冷的神情,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了饭店。
门外冷风呼啸,夏雪发现自己的脸上凉凉的,原来眼泪还是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看着夏雪离开,陈文铮并没有叫住她。就跟两年前知道她要离开B市时一样,他多想冲上去把她留下,可是留下之后他能对她说些什么呢?又能给她什么呢?
陈文铮轻轻叹气,也没什么胃口吃饭,只是枯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结了账。
回去的路上,他车子开得很慢,无意中瞥到路边两个人在拉拉扯扯,仔细一看是一个老外拉着一个中年女人手舞足蹈地比画着什么,中年女人几度想走,老外却不肯放她走。那中年女人只能可怜巴巴地向路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陈文铮犹豫了一下,缓缓把车子停在他们旁边。
老外透过车窗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惊喜地大叫:“Che
!”
中年女人如释重负:“终于找到你家亲戚了,那我先走一步!”
见到“熟人”,老外顿时将那个中年女人和上次在医院中遇到的不快抛在脑后,像看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盯着陈文铮。
“能遇见你太好了!”
陈文铮一开始并没看出那老外是保罗,但此时,他也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
他无奈地说:“上车吧。”
保罗一坐到车子上就跟陈文铮抱怨:“怎么中国人的英语都这么差呢?”
陈文铮眉头微蹙:“你来中国就不要要求中国人英语好,你该反省为什么你中国话说得那么差。”
保罗尴尬地挠了挠头:“也是啊……我决定回去就开始跟She
y学中文,争取下次来的时候可以和这里的人正常交流。”
陈文铮眉头皱得更紧,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还真不错,他本该欣慰的,可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仅如此,也说不上为什么,他反而有些反感保罗的聒噪。
他不悦地说:“中国话博大精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学会的。”
“嗯,我会很努力的,而且She
y也会是个好老师。”
陈文铮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他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复,然后岔开话题说:“你刚才在问路吧?要去哪儿?”
“古城墙。你知道怎么去吗?”
“嗯。”
“那你把我送到可以直达的公交车站就好。”
“怎么这么晚才想起去哪儿?”
“出租车司机走错了路,我只好让他把我带回我上车的地方,这样一来时间都没有了。”
“可是你怎么一个人?”
保罗耸耸肩:“在这里我只认识She
y和她的朋友,她们都有自己的事情,我已经麻烦她们太多了。”
陈文铮有些诧异:“She
y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保罗害羞地笑了:“我也希望是。”
听他这么说,陈文铮阴郁了一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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