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部分完成为止。以此类推,用这样的手法打完的一块铁,会有多么的精悍?欧小娥不敢想象,只是觉得这汉子看着粗糙,不自藻饰,拥有这么一手惊世骇俗的锻造手艺为何要躲在这荒无人烟的边陲小镇里呢?
“若是将他拉拢到欧家……”
欧小娥不由得动了动心思。
以这汉子的手艺技法,说不得要在天下间掀起一场变革。
“欧家之人?”
这汉子看到了欧小娥的紫荆剑,却也是认得,出言说道。
“正是,不知前辈……”
“欧雅明可还好?”
没等欧小娥说完,这汉子抢过话头问道。
虽然说话间难免分神,但手下锤法却丝毫不乱,稳如泰山。
刘睿影有些诧异,言语间这汉子似乎在欧家还有熟人似的。
“家主……家主一向安好!”
欧小娥磕磕巴巴的说道。
刘睿影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偏僻之地一处破破烂烂的铁匠铺,里面一位看似连伙计都雇不起的糙汉子竟是张口就直呼欧家家主,当代“剑子”的名讳。即便是在查缉司档案中,为了对天下间重要势力的掌舵人以示尊敬,欧雅明三个字也是用“欧家当代剑子”来作为代称。
“是他派你来的吗?”
糙汉子接着问道。
“不……不是。家主没有派在下前来。”
欧小娥顿感浑身紧张,一股紧迫感从心底腾起。
“那你却是为何来此?”
糙汉子终于是停下了手中铁锤,转过身来。
三人一看,他虽然邋遢却委实是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不修边幅的粗狂打扮,也掩饰不住他超脱的气质,犹如高山之上孤绝的松树一般。言语清谈间,却又像是松下微风,徐引不发。
欧小娥看到这一幕强烈的反差,竟是一时间犯了花痴,久久没有言语,引得这汉子嗤笑了一声才堪堪回过神来。
汉子右手虚引,领着众人来到铁匠铺的后面。
一张小桌上摆着一个粗瓷酒壶,周边围着几个粗瓷碗。四把歪歪扭扭的凳子围着低矮的开裂的桌子,旁边是一小方田地,里面种着些叫不上名字分不清品种的蔬菜。
“那欧家‘剑心’怎么会跑到景平镇来?”
汉子当先坐下后问道。
三人也跟着就坐,只见汉子拎起坐上的粗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而后放置于小酌正中央,示意众人自便。
“我们是要去那博古楼主楼所在。”
欧小娥说道。
汉子看扫了一眼刘睿影身上的官府,又看了一眼已经开始给自己倒酒的酒三半,最后目光定格在欧小娥的紫荆剑上。
“一个欧家历练‘剑心’,一个新晋查缉司省旗,一个憨憨的文武全才,你们是要去博古楼砸场子吗?”
汉子玩笑着说道。
刘睿影却也是被逗乐了。
确实,自己这方一行三人身份呢你迥异,性格迥异,但却好巧不巧的凑在了一起。原本倒也没什么,只是当下一被人点破,却是越想越有趣!
只是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省旗身份是新晋的呢?
“敢问前辈认识我欧家家主?”
欧小娥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说欧雅明吗?哈哈,确实认识。不但认识,我还算他半个师傅!”
汉子大笑着说道。
若是别人如此大言不惭,欧小娥说不得已经拔剑了,但在见识到此人的功夫后,确实不由得对他说的话已是信了三分。但当下却是心服嘴不服的说了句:“前辈莫要蒙骗于我”。
“怎么会?那是在十几年前吧……我刚刚定居于此地。欧雅明也是像你一样,去往那博古楼而途经这里。那会儿还没有如今的引水渠,所以我的铺子就搭在镇中央的水井旁。打铁淬火需要大量的水,只有在那里最是方便的。不知怎么,你家家主却是看到我打铁后就不走了,下马驻足硬是盯盯的看了三日。我当时也是年轻气盛,以为这人是有意偷师,便说‘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结果此言一出,他却是脸涨的通红,说‘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你说,这难道不是变相的承认了他曾偷学手艺于我?”
糙汉子说道。
说罢,从旁边的墙上摘下一张古琴,横于两膝之上。
“您与家主只有这一面之缘?”
欧小娥问道。
她也曾听说过此事,那是的欧雅明和她一样都还是欧家“剑心”,并且还不是天资最出众的那一位。一次他为家族办事,万里独行至西北,待再度回到欧家时百年闭关三月不出。其余剑心为了嘲讽他,甚至还给他编排了一个“何妨一出门主人”的诨号。
没曾想,三月后欧雅明已一出关,却是在动动身亲往西北。此后,他的铸剑术突飞猛进,原本遥遥领先的“剑心”却也是无法望其项背,终于成了当代家主,领“剑子”称谓。
“当然不是……不过总共也就见了几面而已。第二次他来时带了几坛好酒。我们弹琴喝酒,却是丝毫不谈打铁之事。又是三日过后,我酒醉醒来,他却已是走了。只是可惜这抠门儿的家伙,却是把没喝完的半坛酒也带走了……第三次,便是他成为家主之后了。和你这小姑娘的心思一样,想要邀请我去欧家当个什么太上供奉,我却是一口回绝,让他休要再提。否则我定摔了他的酒,还要用这张琴把他赶出景平镇。”
汉子轻轻地拨弄着琴弦说道,几道悦耳曲调在指尖流出。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欧小娥听到这汉子竟是和自己欧家家主交情笃深,不由得起身拱手拜道。
“回去问你家家主吧,哈哈哈!”
糙汉子说道。
他低头随手在琴上弹个不停,却竟还是能腾出一只手来倒酒,端起,与酒三半碰杯。两人随着琴声的节奏喝酒,事儿轻拢慢捻,时而嘈嘈切切。时而如清脆婉转的鸟叫声,时而又像冰下水面的静动之声。突然的一阵铁骑刀枪,却像是从刘睿影的心中迸发,他感觉自己的心脉似乎就化为了糙汉子手下的琴弦一般。
“竟是还承受的住?”
糙汉子心里暗暗惊叹了一句。
“不知前辈弹奏的是何曲目?”
刘睿影回过神来,赶忙问道。
“怎么,想学?”
糙汉子笑笑,把古琴重新挂回了墙上。
“不知前辈可否赐教。”
刘睿影赶忙说道。
眼前这位异人,可是能和欧家家主平起平坐的人物。虽然不知道刚才这琴曲有何精妙之处,但仅凭它能勾动自己的心脉来看,定然不俗。
“这是一首曲去,也是我偶然间得到的,名叫《秦月汉关》”
糙汉子说道,语气中有一丝缅怀。
“却是在下唐突了……”
刘睿影知道此曲定然异常珍贵,绝不会轻易传人。
“况且在下不通音律,却也是无从习得。”
刘睿影这话看似是解释,实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这糙汉子又怎么会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却是朗声说道:“谁说弹琴之人便都要通晓音律了?”
这一句话却是让刘睿影有些摸不着头脑……若是不通晓音律,这琴却是该如何弹?萧又该怎样吹?不能都如那战鼓一般,猛锤一通,只求越响越好吧?
“那此后家主却是再来过吗?”
欧小娥问道,她对这琴曲音律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糙汉子没有回答,伸手指了指铁匠铺墙上钉着的一张纸。
因为距离太远,欧小娥有些看不清,只是将将能够读出来最上方的标题。
“《与欧雅明绝交书》!”
欧小娥一字一顿的读了出来,觉得不可思议。她想不通家主为何会与这样一位异人前辈闹到绝交的地步。
“你也别这么吃惊,其实都是些小事……”
糙汉子挠了挠头说道,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主要是他老来烦我……都说了八百遍不去欧家,他却还是要说第八百零一遍那太上供奉如何如何之好。你说我烦不烦?干脆绝交,一了百了!”
糙汉子说道。
“前辈,我想向您拜师学打铁!”
欧小娥轻咬丹唇,似是下定了决心说道。
“不行不行不行……你是欧家‘剑心’,我教了你不就等同与那烦人精和好了吗?却是不行……绝对不行!”
糙汉子如临大敌一般,连连否决。
“前辈!”
欧小娥也是真能舍得,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糙汉子装作看不见,反而把目光转向了刘睿影,开口说道:“你却是不准备拜师吗?方才不是还说那琴曲好听?”
刘睿影恍然明悟,赶紧如欧小娥般同样行礼。在此之前,他从未对音律乐器产生过任何兴趣,但这支曲子却是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有种非它不可,无它不行的感觉。
“看好了,像我一般,用你右手的食指与拇指做孔雀状,与我捏住同一根琴弦,而后将其一同拨响,这琴礼就算是成了!”
秦云当对刘睿影说道。
刘睿影听闻后如数照做,只是看到一旁仍然长跪不起的欧小娥却是有些疼惜之感。
待刘睿影与糙汉子完成了这琴礼,他才是又对这欧小娥说道:“如此这番,你却是受得了?”
“受得了!若是能习得真本事,便是脱衣跳滚水也受得了!”
欧小娥斩钉截铁的说道。
“没想到欧家却还有你这般心铁志坚的女子,罢罢罢……我容你像欧雅明当初那样,临近观摩。但我不会对你解释一言一语,能领悟多少,就全凭你的造化了!”
糙汉子摆了摆手,很是无奈的说道。
“那我呢?”
知道桌上的额粗瓷酒壶喝干,酒三半才注意到这短短的功夫,身边两人竟是纷纷拜师。只有自己被晾在了一旁,宛如局外看客。
“你?不很是滋润吗?”
糙汉子大笑着说道。
“不过你们二人心思急切,怕是还有要事在身。你这小姑娘倒是已经沉下心来了。”
“是的前辈。”
欧小娥回答道。
她到没想到这次一趟与刘睿影,酒三半同行竟是能遇到如此天大的机缘,当下打定主意却是要寸步不离了,直到自己学成为止。
“有人吗?”
铺子前方突然那响起了问询之声,三人尽皆诧异。
“怎么,铁匠铺就是要接生意的啊,不然这桌椅板凳,蔬菜酒食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糙汉子笑着起身说道。
刘睿影随着糙汉子的身影向前一看,顿时惊的踢翻了桌子,拔剑跃上了铁匠铺的棚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