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个人坐在桌边沉默不语。
无论是谁,碰上一天之内连死两个人的事,想必都说不出话来的。
刘睿影忽然想要抽烟。
他的行囊中始终装着当时抢走的老马倌的那根烟杆。
只不过刘睿影极少拿出来这支烟杆。
刘睿影在自己的行囊中一顿翻找,取出了那根烟杆。
可是光有烟杆,没有烟丝,却是也无法抽烟。
难道还能把纸团放进去点燃不成?
刘睿影忽然想起了这片矿场上是有一个抽烟的人的。
就是窝棚区入口处的那位胖乞丐。
也就是胖老板的弟弟。
刘睿影想要去找他买一些烟丝。
他相信,只要付钱,胖乞丐一定会给的。
就像他收了小乞丐们的银两,而后分给他们吃食一样。
正当刘睿影起身,准备和华浓一起去买烟丝时。
老板娘再度推门进来了。
只不过这次却不只是她一个人。
而是和他的丈夫,胖老板一起。
老板娘手里托着一个大盘子。
盘子里放着几壶酒,还有一团烟丝。
以及,两锭五十两的银子。
老板娘和胖老板走进来,把盘子放在桌上。
随后她又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了刚刚刘睿影塞进去的那一锭银子,也放在桌上。
“你这里什么都需要钱,什么时候变了风头?却是给我钱还要请我喝酒抽烟。”
刘睿影说道。
“喝完这壶酒,抽完这袋烟,拿上你的钱,就走吧。”
老板娘说道。
胖老板没有言语。
只是把酒杯全都倒满了酒。
他俩总共拿来了四只酒杯。
随即又拿起刘睿影放在桌上的那支烟杆。
用自己粗粗的手指,笨拙的往烟锅里塞着烟丝。
没放进去一点烟丝,胖老板都会用大拇指狠狠的压一压。
就这样给刘睿影装了满满一锅。
“烟丝这样装,怕是抽不着的。”
刘睿影说道。
装烟丝和生活的道理一样。
都得留些空间。
像这般压的如此结实,只怕是很难点着。
即便是点着了,也抽不到嘴里。
胖老板听后依旧没有言语。
只是含住了烟嘴,把烟锅放在灯旁。
偏着脑袋使劲的嘬着。
刘睿影可以看出他每一口都嘬的极为用力。
三五口之后,却是硬生生的把烟抽着了。
“只要使劲,烟路总是能通。”
胖老板把烟递给刘睿影说道。
“为何我们要我们离开?”
刘睿影接过烟杆,放在桌上,并没有抽。
他留了一个心眼。
谁知道这烟草里会不会有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酒却是也没有喝。
虽然这里的酒很劣,很贵。
但自己花钱买来的酒,喝着总会更放心些。
何况一向金钱至上的老板娘和胖老板,竟然把所有的钱都还了回来。
这还得了?
让一个掉进钱眼儿里的人,把钱吐出来。
跟酒鬼不喝酒,赌鬼不赌钱一样。
都是不可能的事。
但若是真的发生了,一定是有极为可怕的原因。
想必就是因为那些个没有开刃,又造型一模一样的刀。
“今晚的月光真好。”
刘睿影望着窗外说道。
“所以喝完这杯酒,趁着不错的月光,赶快离开吧。”
老板娘举起酒杯说道。
“离开去哪?”
刘睿影问道。
他可不是像小机灵那般的江湖游侠。
随处都可去,什么热闹都能掺和。
刘睿影实在此地等靖瑶来买铁矿的。
没有等到靖瑶,他怎么会离开?
“回你的中都,回你的查缉司。”
老板娘说道。
刘睿影沉默了。
他又何尝不想回去?
只不过他回去之后,中都查缉司还会派另外的人继续他做他正在做的事。
并不是说刘睿影有多么的伟大。
只是他不想再徒增死亡罢了。
死的人已经太多。
伤心事已经太多。
与其一群人心碎,不如他一个人心碎。
这只是一种责任感。
也许是错的,也许只是少年意气。
但他却必须要坚守。
而且他不能死。
无论如何,刘睿影还得把华浓完整的,活蹦乱跳的带回中都。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刘睿影警觉的握住了剑。
“不用慌,那是他们准备离开了。”
老板娘说道。
“他们?是谁。”
刘睿影问道。
“就是这些和你同样住在第二层的人。”
老板娘说道。
“这些人本就是来这里躲事的,难道一夜之间就不怕事,敢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了?”
刘睿影问道。
“躲事的人都是为了活着。继续呆在这里,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所以还不如出去搏一把。”
老板娘说道。
刘睿影起身站在窗前。
果然看到有不少人行色匆匆的离开。
他们没有骑马。
脚下的步子却很快。
一出门,便各奔东西。
即便碰巧了有两个人朝相同的方向走着,却是也间隔很远。
走在前面的人,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后方。
转眼间,除了刘睿影隔壁以外,整个二楼却是都走光了。
刘睿影的屋子里算是最热闹的地方。
先前那两位只露面一次的姑娘,也站在了刘睿影的门口。
脸上的潮红还未退却。
呼吸仍旧有些急促。
不过衣衫倒是已经整理妥当。
但从他们鬓角处凌乱的青丝,不难看出方才她们正在做的事情是什么。
刘睿影让华浓从箱子里再度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盘子里。
他心意已决,是不会离开的。
而这锭银子,算是老板娘送来酒水和烟丝的钱。
老板娘看着这一锭银子,面露苦笑。
这恐怕是她第一次不喜欢钱。
“从这里朝北再走十里地。就是此处矿主的住处。”
老板娘朝着窗外遥遥一指说道。
“矿主?”
怪不得刘睿影总觉得有些奇怪。
看来原因就出在这矿主身上。
矿场既然有苦工,那就一定有主人。
没有主人,这些苦工的工钱,谁能给发?
不过老板娘在此时告诉刘睿影矿主之事,也定然有她的深意。
只等今晚的月光散去,刘睿影却是就得去拜访一番才好。
“来我这里躲事的人,都是些小角色。真正躲大事的大人物,却是都在那矿主的府邸上。”
老板娘说道。
“这位矿主很富有吗?”
刘睿影问道。
“至少我店里所有的价钱,都是他规定的。并且十抽其八。”
老板娘说道。
刘睿影点了点头。
看来这和表面上风光的杂货店,饭馆,棺材铺,却是也有他的难言之隐。
“何况,他还是这里唯一个能在夏天用冰鉴降温,冬天用橄榄核烫酒的人。”
老板娘接着说道。
“那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刘睿影问道。
“因为先前并不知道你是中都查缉司的人。后来知道了,而且还死了两个人。这已经不是我们能承受的范围了。你既然不愿走,就该去那里。否则我们也都会跟着你,一个一个死掉。”
老板娘说道。
随即把先前刘睿影递给他的那把没有开刃的刀插在桌子上。
只是轻轻的一插,整个刀身却是全都没过了桌面。
只有一个刀柄留在外面。
明明是一把没有开刃的顿刀。
但在老板娘手里,这桌面却好似一个豆腐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