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枪,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倔强的重复:“离婚。”
郁少卿面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瞳孔骤然一缩,心脏的位置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紧抓着,刺骨的疼痛感蔓延开。
一只手垂落在身侧紧紧的攥起,犯了旧疾的左腿重重的踩在地面上,似乎想要将疼痛从心脏的位置转移。
从未有哪一天像现在这样,厌恶听到那两个字。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用枪指着她自己,逼迫他离婚。
从未想过,从结婚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离婚的他,在她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脏的位置会这么的疼,心底深处甚至还有不舍。
承认吧郁少卿,你对陆小白这姑娘动心了。
你不是铁树,你充其量只是块榆木而已。
尽管终于明白,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郁少卿垂落身侧的手松了又紧,最终,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像是卸去了生命之重般,声音沉沉哑哑的说:“好。”
伴随着这个字的落下,陆小白瞳孔一颤,手腕转动,将枪内的子弹卸下,松开了按住扳机的食指,手枪和子弹同时掉落在地。
郁夫人和陆靖芸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陆靖芸连忙蹲下身,将地上的枪支弹药捡起,紧紧的抓在手里,生怕一个不留神又被女儿夺了去。
长时间绷紧精神的对峙,让陆小白的后背汗湿了一大片。
她唇瓣轻颤着,神情复杂的看着已经背过身的男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梗了什么东西,一个音节都发布出来。
他说“好”,他答应跟她离婚。
终于要离婚了,终于要结束她八年的单相思了。
如释负重的同时,心脏位置的疼痛克制不住的朝四周散开。
顷刻间,她手脚冰凉一片。
郁少卿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回过身,脚步不太稳的走到陆小白面前,将手里的保温瓶塞进她怀里。
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之下,轻轻的抿了抿唇,“粥还热着,赶紧吃我”
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的哽咽了一下,“我去取离婚协议。”
确定陆小白拿好保温瓶后,郁少卿再次转过身,头也不回了离开了病房。
郁少思顾不得留下来继续安慰母亲,连忙跟了上去。
病房内气氛不再僵硬,却多了一副死寂般的气息。
郁夫人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边抹着眼泪,便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这下子,除了病床上熟睡的大白,就只剩下母女两人了。
陆靖芸看了眼陆小白怀里的保温瓶,想要抬起头苏摸摸女儿的脑袋,却发现手仍惊魂未定的发着抖,只好作罢。
沉默片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相较于对女儿不懂事的责备,更多的是宽容和心疼,“小白,等大白出院,和少卿办完离婚手续,就回c市吧。”
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婚了,那就走得远远的。
眼不见,心便不会疼。
陆小白垂眸看着手里的保温瓶,乖巧的应了声:“好。”
郁少卿走出病房没多久,左腿的钻心的疼让他几乎难以坚持。
上次从楼梯上摔下来,本来就引发了左腿的旧疾。
才出院一个多月,又作死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这会儿左腿开始抗议了。
郁少卿双腿一软,即将跌到之际,一只手极快的将他捞了起来,拉过他的手臂横放在自己肩头上,忍不住骂道:“好好的逞什么能,老婆没了,腿也不想要了?”
他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郁少卿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安安静静的趴在哥哥的背上,乖巧得不像话。
郁少思背着他去了外科,扯着嗓门吼来医生给他看腿。
等到做完各项检查,重新上好石膏,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在郁少卿的要求下他的病房就在大白的病房旁边,可病房的隔音十分的好,门一关根本用不着担心别人听到病房里的声音。
郁少卿仰头看着坐在床边的哥哥,突然笑了起来。
胸口的震动微微扯动着腿部的伤丝丝的疼痛感冒出,他笑声就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却比哭更加的难听,“哥,小白这次真的不要我了。”
昨天以前他还那么大的信心,相信陆小白不会离开她的。
等他从c市回来,给她过生日,陪她和大白一起吃生日蛋糕。
如果她问他喜不喜欢她,他会说喜欢的。
又或者她说郁少卿我越来越喜欢你的时候,他会说嗯我也是。
一辈子有多简单,一句喜欢又能有多难。
郁少思没有应声,目光怜悯。
郁少卿笑了一会儿,慢慢的敛了笑容,低垂着眉眼,轻浅的声音情绪难辨:“我活了三十八年,前三十年没有宁无双,后半辈子也弄丢了陆小白。其实我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