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白光,阿三的意识渐渐落入虚无,可是身体的感觉还很鲜明,很痛很痛很痛,比阿三受过的每一次伤都痛极了,那痛仿佛千丝万缕的缠着身上,阿三将要晕过去灵台却一片清明。
阿青的脸,阿姐儿的脸,大家的脸都在眼前闪过,却逐渐模糊,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阿三知道那些自己曾为所动的事情,随着一阵凉意落在身体上,疼痛逐渐散去,那些事情再想起来皆不为所动了。
阿三又睡了很久,这一觉终于不再有那么多梦境在耳边侵扰,待阿三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这日积月累的乏累都走了,身上尽是舒爽轻灵。
“阿三姐醒了,阿三姐醒了。”阿三随着屋内的声音看过去,小玉儿正冲院里喊着,很快屋内又挤满了人,阿姐儿也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屋内的人都喜气洋洋,阿姐儿上来就抱住了自己。
“阿姐儿,阿姐儿,我没事了,我都好了。”阿三回抱过去,想跟阿姐儿说的很多话都卡在了嗓子里,想流的眼泪也没有流出来,想努力挤出的笑嘴角也干涩的紧,只重复着阿姐儿,我都好了。
老鸨松开了阿三脸上尽是笑意,“好,好,好,太好了。”老鸨说罢了话往后使了眼神,在门口的刘生先把门关了上,本是坐在床边的老鸨看门关上之后站了起来面向着这满屋的人。
“今日在这的都是我楼里的亲兄弟姐妹,我只说一句,我楼中的阿三已经病逝,大家眼前的这位不是阿三,是我楼中新的花魁鸢尾。”
老鸨话毕屋内的人都纷纷答是,坐在床上的阿三首先不明自己不是阿三是什么新的花魁?
“阿姐儿,你说我是谁,是什么花魁?”阿三边说着话边站了起来,老鸨笑道:“看来我们转了运的福星还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呢?小玉儿,去把你屋里的镜子拿来。”
阿三听到镜子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莫非……莫非自己换了心也变了样子了?可是阿三不敢接着想下去,这种事自己不是没梦到过,只是太虚妄了,怎敢肖想,不过最近虚妄的事却是很多……
老鸨先接过了小玉儿递过来的镜子,柔声对阿三笑道:“是我帮你拿着,还是你自己看?”阿三不敢接过那镜子,可是心底的念想愈渐愈深,“我自己来吧,阿姐儿。”
阿三手中的镜子冰的很,镜子里的人看着也冰的很,可是阿三的心却感觉很热,阿三突然不会笑了,是不会用这张脸,这么好看的脸笑说出的话也结巴的很:“阿姐儿,这是我吗?这……这不是面假镜子吧。”
屋内的人听了话都笑出了声,老鸨笑嗔道:“你个瓜娃子,我们一堆人拿面假镜子唬你作甚?”阿三又对着镜子端详了半天,镜子里的人肤如凝脂,眉如远山,阿三不信的摸了摸脸,那道疤也没有了。
“阿姐儿,我……”老鸨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好了,好了,你两天没吃东西了,听阿姐儿的先吃饭,剩下的待会再谈。”
屋内的人也都散去各忙各的了,小玉儿给阿三做好了饭也出了屋去,阿三刚才不觉得,现在看见饭菜才觉得饿极了,平日简单的饭菜今天也吃出了别样的滋味。
阿三心内复杂的很,突然间的变化让她一时无法适应,自己终于变成了梦寐以求的样子得到了这些年都没有过得东西,可是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连简单的笑都很费力了。
饭毕阿三走出了院子,天气又凉了很多,只穿单衫的阿三也不觉得冷反而很喜欢这彻骨的凉意,看着院里枯黄的树和透过来的光,一时间觉得恍若隔世般。
“阿三姑娘身体可好全了?”阿三闻言看去,那长长胡子的道士走了过来,阿三看见道长欲要跪下被那道士接住了手臂,“阿三姑娘莫跪,莫跪。”“阿三还未谢过道长救命之恩,阿三孑然一身无甚好谢,只能跪拜以表心意了。”
“姑娘无需谢我,姑娘要谢便谢你的阿姐儿还有姑娘自己。”道士说罢又捋了捋胡子,想当初阿三初见这道士只觉得他是个不正经的江湖骗子,可如今看来竟真的有几分寻常人没有的仙风道骨。
“阿姐儿对阿三的恩情阿三是这辈子都要还的,可是道长说的谢我自己又是何意?”
“姑娘本是福泽深厚之人,却被精怪乱了气运,那精怪离姑娘而去,姑娘该有的东西自然都回到原位,所以姑娘运势如此,贫道只是依运而为罢了。”
“道长的意思是说难道我以往的容貌也是因这精怪?”
“正是如此,不过皮下三寸皆是白骨,容貌只是虚无的东西,姑娘乃是心善至诚之人,容貌于姑娘只是外在的东西,这外表的皮囊倒也不必过分在意。”
“是了,我正因这突然的改变不知该何去何从,多谢道长指点阿三。”
“都说了不必谢我,不过姑娘心中难道只有这些不解吗?”
“什么瞒不过道长,阿三却有不解,不过这不解我又似解。”
“哦,似解非解,这解与不解全凭姑娘心意,贫道不能干涉姑娘,只是贫道要劝姑娘的是既来之则安之,珍惜眼前人便好,其他的事情天意自有安排。”
那道士说罢了话就离开了内院,只剩阿三看着那光秃秃的树,既来之则安之,念及道士刚才的话阿三终于淡然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