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水仙红

    洒扫祭祀，熬好糖瓜拜了灶王爷，楼里今日依旧是不开门的。今日是腊月二十三，小玉儿出嫁的日子，没有十里红妆没有新郎迎门，滕王府外只简简单单挂了几条红绸，和阴沉的木门映衬起来倒比白绸还萧索几分。

    滕王借着俭朴的由头没有举办宴席，毕竟自己明面上本就回的仓促，若集会了满院官员反而更加引人忌惮，小玉儿的存银更是寡淡的很，滕王不帮她她自己自是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无妨，自己是提督府的人，不必在乎在滕王府的颜面。

    小玉儿穿上那大红的喜服，本来是娇小可爱的脸被牡丹的花色显得老气了几分，大红的口脂更没有让面色显得艳丽，反而突兀的很，倚在屋门口的滕王看着笑道：“你这几日怎的就做了这一件嫁衣，嫁衣看着很好不过并不适合你。”

    看着镜子的小玉儿脸色已经很难看，听到滕王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平日惧怕的心思这一刻也都丢掉了，冷声说道：“就算这大红喜服再不适合我也没关系，反正只要我过了门谁又会在乎这些，再不济我这张脸也可以直面人前，不像某些人只能躲在面具后不敢见人。”

    小玉儿身边梳头的婢女听见这话梳子都顿了一下，滕王闻言慢慢走进屋子站在了小玉儿身后看着小玉儿冷笑，小玉儿心里都是嫁到提督家的心思，眼神也不像刚开始闪躲，神色不改的看了回去。

    滕王对身边的婢女挥了挥手，婢女心领神会赶紧放下梳子要出门去，小玉儿见状厉声喊道“你去哪里，我的头还没梳完呢！”婢女听到声音也片刻没有迟疑的出了门去，小玉儿瞪着滕王平声说道：“你想做什么，今日可是我的大婚，我若出了什么岔子你如何和提督府交代？”

    “我如何交代？看到那个走了的婢女吗？还有屋外的那两个，还有这整个府邸的所有婢女我用谁交代都可以，你不会忘了至今也没人见过我的义女吧，小玉儿我给了你机遇你要懂得感恩啊，不要还没成事就先想咬我一口，你要知道，你在我这里不过就像是一条狗，我开心了赏你根骨头，不开心有好多人在等着这个机会呢。”

    滕王阴森森的笑着在背后看着镜子里的小玉儿，小玉儿呆坐在椅子上手心已经出满了汗，心里后悔极了刚才的鲁莽，眼神瑟缩滕王捋了捋她的头发淡淡笑了接着说道：“这样才乖嘛。”说罢了话出门叫回来了刚才出去的婢女。

    不多时小玉儿就装扮好了样子，口脂也换成了水仙红，大红色是吉利的很，可是小玉儿涂上未免落俗，可就算换了口脂也衬不起嫁衣原本的庄荣大气，看起来还是不免别扭，小玉儿心烦的盖上了盖头，盖头一盖一体的嫁衣才相得益彰起来。

    走出房门阳光挥洒而下，鎏光溢彩的滕王府内恰好映衬着花样绝伦的嫁衣，嫁衣的金丝不多不少刚好随着人的脚步流动在嫁衣上，显得牡丹花似活了一般，府中婢女看着这样美的嫁衣都惊呼出声，小玉儿穿着阿三画的东西不觉有异，反而乐在其中，很享受众人为她惊叹的样子。

    府内侍从来报轿子已经到了门口，小玉儿被婢女扶着引路从深沉的滕王府一步一步迈向门口，可是到了门口旁边扶着她的婢女却顿了下，小玉儿灵敏的觉察出异样，可是自己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跟着身边的婢女走路。

    她能听见轿子低下的声音，循着声音按着身边婢女的手她迈上了花轿，轿子抬起小玉儿刚才被滕王吓到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安稳了，盖头内的嘴角也禁不住上扬起来。

    轿子起起伏伏的走在路上，小玉儿仿佛听到街边窃窃私语的声音，可是杂乱的很听不清说些什么，小玉儿心下还是有些不快的，别人家接亲都是吹吹打打热闹得很，可是提督府来的也太过安静了些，只能安慰自己或许高门大户喜爱风雅不爱俗套就是这样。

    沉浮的轿子终于安稳落到了地上，小玉儿知道这是到了，路上的胡思乱想也都撇开了一边，她感觉到搀扶自己的手搭上去却并不如心中所想，她本以为会是郑云麒来接自己，可是这手细腻柔滑搭上去便知是女子的手。

    进了门没有热闹的声音屋内安静的很，还没有街上的人声热闹，小玉儿终是觉出了奇怪，无奈已经到这自己不能挑拣什么，跟着婢女的脚步到了屋内婢女按住了她的手，她站定在原地，本想听着喜倌的声音可是自己的盖头却冷不防被人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肃静的前厅，一位看起来端庄但是面色憔悴的妇人坐在高座上，周围都是寡淡的摆设，屋内除了下人没有任何人在，应该和她拜堂的相公都不在，小玉儿愕然，没等小玉儿开口，高座上的妇人先开了口。

    郑母沉声说道：“今日本该是你大婚的日子，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惊讶，你是滕王的千金本不该如此亏待你，可是家夫已经辞去了提督一职，这里现在已经不是提督府了，配不上王爷千金，王爷千金若愿意便留在这，若不愿意我也不强留……”说罢了话郑母微微叹了口气。

    杵在原地的小玉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辞官？不是提督？小玉儿努力平稳声音说道：“那郑公子呢？我们大婚他人为何不在这里？”郑母眼神空然看着门口淡淡说道：“是我不好，云麒不愿娶我非要强逼他娶，你问我我儿去哪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小玉儿闻言后退了一步，提督辞官，郑云麒出走，这不是她要的，都不是，为什么？自己今日应该是盛装大婚的，这屋子本该是一群人为她祝福，不该是这样的，小玉儿不能接受跑到了门外，门外的轿子更是深深扎了她的眼睛，水仙红？自古以来正室都用正红，只有妾室才会用这种颜色。

    “啊！”小玉儿怒喊出声，踹着轿子擦着和轿子映衬的口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