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微凝。
他好奇地打开那黑色的文件袋,里面掉出了一张纸条。
落款下方还有一个坏笑的表情。
“……这家伙,毕业了也这么受尊敬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收到过……”
一想到自己在大学剑道部由于性格清冷以及“粉丝团”太过疯狂的关系,其余部员似乎都和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安倍寺就不禁羡慕起这个和后辈打成一片的家伙来。
文件袋里面,似乎是一本杂志。
轻轻抽出,看了一眼封面,安倍寺顿时如遭雷击、化作灰白,跪倒在了玄武馆门口。
那本杂志也因为颤抖而落在了地面。
“原来,我和那家伙的差距,竟然如此遥远……”
上午才向老师炫耀了自己“修炼进度”的安倍寺,战意瞬间被击溃。
难怪对方根本不屑于自己的挑战。
那本跌落在地、让他眼神都不敢触碰的杂志封面上,赫然写着二字。
“哟,小伙子,好品味啊。”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和服、高大消瘦的身影从巷口走了进来。
赞了一句跪在门口的安倍寺,他转身迎向了从道馆里面走出的松本银次。
“久等了……你这家伙突然说要过来,我原本约了人去歌舞伎町呢。”
正是玄武馆的馆主,千叶伊吹。
“这是你的弟子吗,看起来挺精神啊……”
千叶伊吹上下打量了一眼安倍寺,满脸的赞赏:“啧啧,我要是有这样懂得欣赏成熟风情、又长得一表人才的优秀弟子就好了……”
一定能招揽全年龄段的女学员。
“千叶馆主过奖了。”
安倍寺将那本杂志收起、珍而重之地贴身放好,微微鞠躬见礼。
“你的弟子们,也很不错啊……现在看来,或许你的做法是对的。”
松本银次用下巴指了指庭院里笨拙但努力的极道,以及刚刚开始热身的大学生们。
“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是继续像以前那样敝扫自珍、非良才不授,恐怕百年后,这些剑道门派都要消失得七七八八了。”
千叶伊吹微微叹了口气。
在真剑胜负盛行的江户末期,正是北辰一刀流改良了竹刀跟护具、制定了对战规则、以深入浅出方式将看似高深的剑术精要变得生动易懂,让剑道得到了进一步的推广。
纵然如此,在这个火器为最高战力、法制健全、科技日新月异的年代里,失去实用性的剑道不可避免地逐渐成为老古董的运动,人才也越发的凋零了。
又有谁知道,他这看似市侩、急功近利的“速成班”模式里,包裹着一颗让剑道成为国民运动的野心呢。
……
玄武馆后院。
从那本可怕杂志的支配中缓过神的安倍寺,正恭恭敬敬、目不斜视地跪坐在屋檐下。
满是杂草的庭院中央,高瘦的千叶伊吹和魁梧的松本银次正相对而立。
“急匆匆地过来,就是为了找我打这么一场吗?”
千叶伊吹有些啼笑皆非地问道。
“抱歉,原本的十年之约,只能提前一下了……因为在这之后,我怕我再也使不出这样纯净的剑意。”
松本银次摩挲着下巴,扭头对安倍寺说道:“寺,这一战的每个细节,你都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还有,千叶大师是我挚友,日后在东京你修行若有疑惑,可上门求教。”
安倍寺没说话,只是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老师突然带自己过来,竟然是要与人比剑。
“那便,如你所愿。”
千叶伊吹取下腰间古朴的太刀,不急不慢地解开包裹在上面的棉布,“铮”地一声出鞘。
这是一柄80厘米左右的直太刀,黑色的刀柄和银白色的刀身之间,只有一条简单的金色布带分隔。
“嘿,竟然舍得把这柄刀拿出来,我还以为你要留着进棺材呢。”
看到对方长刀出鞘,松本银次眼中也闪过兴奋之色。
只见他双手化作残影,飞快地拔出了腰间的双刀。
“伯嗜国安纲、和泉守藤原兼定,见参。”
见到老师手中一长一短双刀出鞘,安倍寺面露激动之色。
伯嗜国安纲是长达120厘米的超长野太刀,非寻常剑客能够掌握。
和泉守藤原兼定刃长约65厘米,虽然担任胁差的角色,但是长度也不逊色于一般的短太刀。
最重要的是,这两柄古刀,乃是宫本武藏曾经的武器。
安倍一族这些年可是费劲了心血,才将这两柄失落的武器寻回,作为松本银次悉心教导安倍寺的“学费”。
本就身材魁梧、力大无穷的松本银次,使用上这一对比寻常武器长出一大段的的双刀,让安倍寺感受到了一股绝望的气息。
之前的比试,若自己面对的是这样一对长刀,纵然使用,自己恐怕也不是一合之敌。
松本银次微微躬身,将双剑持在身前,有若实质的杀意肆无忌惮地冲天而起,仿佛身前的庭院都被鲜血所浸泡。
站在他对面的千叶伊吹,双手握剑举过头顶、垂于身后。
面对松本银次那汹涌的杀意,他整个人却完全不受影响、如同融入了环境中一般,没有任何的存在感可言。
北辰一刀流·星眼。
“这就是,真正的北辰一刀流……”
看到这个熟悉起手势,安倍寺瞬间回忆起了那日游艇上,某个男子举起妖刀七月雨的身影。
但与荒木宗介不同的是,千叶伊吹身上,没有那股蓄势待发的杀意,仿佛只是一名正在伸懒腰的老人。
北辰一刀流,乃是从北斗七星围绕北极星运动轨迹中领悟出的剑术,与其说是技法,不如说是一种艺术。
没有任何的话语,松本银次反握短刀在前、长刀拖于身后,直接冲向了前方的千叶伊吹……
小小的庭院里,不断地响起金铁交鸣之声。
那一日的胜负,只有唯一的鉴证者安倍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