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违背,粉身碎骨,永不超生。”
话音未落,一个落单的巡逻兵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巷口,手上兵刃的寒光像刀片一样直插进青柳的胸口,呼吸都在那一刻凝固,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灵魂脱出了躯壳。
“谁在哪!”一声暴喝犹如平地惊雷,吓的青柳心肝颤了两颤,逃走的三魂七魄回来了两魄。
饶是霍云眼疾手快,一个袖刀飞出,干脆利落的解决了突然出现的麻烦,可是巨大的声响还是引起了附近士兵的警觉。
兵甲碰撞的声音迅速逼近,附近的兵力快速集结,脚步声犹如催命符,撞击在每一个人的胸口上。
没有任何犹豫,青柳这辈子都没有这样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顾怀中之人蓦然睁大的双眼,果断的将女孩往霍云怀里一塞,忽然笑了。
“记住,无论怎样,都要要好好活下去。”
没有其他的嘱托,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下,青柳决然的转身就朝巷口跑去,只留下沾染了灰烬的衣摆,翩然飞扬。
“不!”
女孩身上所有残存的坚强在这一刻全部崩塌,什么君子风度,什么世家涵养,通通都是屁话,她不计后果的嘶吼着,伸手想要拉住青柳最后的衣角。可是身后男人的手臂如铁箍一般,挣扎不得分毫,一双大手牢牢地捂住爆发出的哭喊,只微微的泄出几丝闷哼。豆大的眼泪滚落,迅速的打湿了男人的手掌,灵魂似乎要从眼中挣脱,去追回那个再也不会回头的人。
士兵的注意力迅速被青柳吸引,混乱的脚步声朝着相反的方向渐渐远去。男人用斗篷将女孩一裹,脚尖轻点越上屋顶,翻入另一侧的街巷,身形矫捷似猫,迅速朝着反方向疾驰。
墙的另一边,女人凄厉的喊叫声似尖利的钢锥,一下下的撕裂女孩的心脏。尖叫声在最高处戛然而止,将女孩最后一块完整的心脏撕碎,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袭上全身,只能无声的在男人怀里抽泣着。最后一个亲人死在身后,但自己连嚎啕大哭都做不到,只能逃,拼命的逃,逃到不知道哪一个地方去。
黑暗中的女孩,只觉得箍住自己的手臂突然不正常的颤抖了几下,紧绷了起来,一直稳健的脚步也变得有些虚浮。
男人毫无预兆带着女孩从房顶一跃而下,落地时甚至踉跄了两下,但还算是平稳。
坠落的冲力震落了盖在头上的斗篷,男人的呼吸声在头顶粗重又急促,这次女孩很容易的挣脱了男人的桎梏。
黑暗中的男人脸色甚是不好,嘴唇泛白,脸上密布豆大的汗珠。再往后看,女孩倒吸一口凉气,一直黑色的羽箭直插男人的肩胛骨,浸透了鲜血的箭尖穿胸而过,没入半截,可想射箭之人的力道之大。
女孩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的毅力让这个男人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牢牢地抱住自己,又是如何纵身越下屋顶,将自己平稳放到地上。
女孩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直到骨节发白也不曾松开。
“你走吧,我不想拖累你,也不想拖累明妃娘娘。”女孩看着他,平静的说,只是眼底一片沉寂的灰色,尽是颓然。
“想都别想!”男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缓缓的站起身来,眼底弥漫起一股杀气。
“把披风披上。”男人踹开了就近的一家空宅的房门,略有些粗暴的将女孩摁进了院角的一跺稻草堆里。
陈年的稻草激起的碎屑呛得女孩咳嗦连连,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躲好了!”男人有些生气,“难道你要让她白死吗?”
听到这句话,女孩停止了挣扎,眼里终于恢复了一丝别样的神色,“我答应过,要好好活下去。”死寂的眼眸里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
“好,听我的话,一个时辰内,我一定来接你。”似乎才意识到面前之人不过还是个孩子,男人有些甚是不熟练的挤出一个僵硬又别扭的笑。
说来可笑,危难当头,能依赖和信任的,却只有这一个认识不久的陌生男人。但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还是一直追随者男人,直到他站起身来也没挪开。
男人的背影将消失在黑暗中时,他突然停住了。
“华愿儿,这是你的名字吧?我替青柳向你道歉。”男人顿了顿,“对不起。”
泪水在女孩眼眶里打转,可始终是没有掉下来。
男人的背影早已消失在眼前,女孩的一双眼睛异常清明,乌黑的瞳仁反射着点点星光
像是对自己,更像是对已经离开的那个人说,“好。”
那一晚,夜很黑,乌云压得很低,冷风吹得人直发抖,皇城静得令人发慌,又吵得人不安。可是这一晚再黑,也黑不过往后的一晚、两晚乃至以后的每一个夜晚;再冷,也冷不过往后的一天、两天乃至以后的每一个日出月落。
平天二年初冬,华府一日毁于烈火,无一生还,百年望族从此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