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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辈子还从未见过尸体,望舒的心跳得有些快。
顾怀瑾却像洞悉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身问望舒,“你怕不怕?”
“不怕。”望舒有些心虚,却回答的毫不犹豫,性格里的倔强从不让她轻易认输。
“瞧你,脸都白了还在逞强。”顾怀瑾眉梢轻挑,风灌进走廊,吹乱了望舒的头发,他伸出手想帮望舒把它们拨到一边,而后又觉得有些不妥,遂放下了,“若你怕了,我可以自己进去。”
“顾怀瑾,虽然是你让我来的,但后不后悔却只有我说了算。”望舒绕过他,走了进去。
顾怀瑾摩挲着放下的手,笑得出神。果然是个犟脾气。
衙军帮他们掀开帐帘,初见帐内的情况,望舒还是有些无法接受。那女子已经死了好几个时辰,面色煞白如鬼,手指乌青,偏偏那眼睛还瞪得滚圆,倒似死不瞑目的模样。
她有些害怕的别过了眼,却正好撞进顾怀瑾似笑非笑的目光里。
收到望舒的怒视,顾怀瑾这才转身问孔青云,“孔大人,能否陈述一下案件的经过。”
孔青云抬了抬手,便有衙军替他答道:“说是昨晚叶家公子来楼里寻欢,半夜的时候屋里响起动静。老鸨前去敲门,见无人应答,担心之下便冲了进去,却发现柳姑娘被勒死在了榻上。”
“你们是怎么认定凶手是叶云旗的?”顾怀瑾问。
衙军解释道:“昨晚便是叶公子亲点的柳姑娘,只有他们两人在房里。而且老鸨进去时,叶公子手里还抓着撕裂的帐幔,想来便是用那帐幔勒死了柳姑娘。”
顾怀瑾查看了那女子的脖子,果然看到一条淤青的勒痕,他又问:“叶云旗可认罪了?”
涉及到审案,孔青云不得不站出来回道:“没有,我们已经初步审讯过叶云旗,然而他不肯认罪。”
这回顾怀瑾没有说话。他将女子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却见她的衣衫完好无损,除了颈部的淤青外也没有旁的伤口。
望舒怕顾怀瑾因为要避嫌的缘故,检查的不够仔细。于是她鼓起勇气,又仔细的将尸体检查了一遍,甚至连那衣衫下的身体也查看了一番。
与此同时,顾怀瑾也在检查屋内的其他物件。他拿起女子放在榻边的绣花鞋,却发现鞋底没有那么干净,反而沾着湿土,鞋边还有磨损的痕迹。
即便她昨日出了门,也不该是湿土啊,昨日明明没有下雨。
顾怀瑾皱起了眉。
而望舒的目光也落在女子的手上,她左手食指的蔻丹掉了一块,中指的指甲缝里还藏有黑色的污垢,扣出来一看,还有微微的湿意。
顾怀瑾将鞋子递给望舒,她望着鞋底的泥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望舒决定去问老鸨。这楼里,只有她最清楚姑娘们的一举一动。
于是顾怀瑾继续留在屋内寻找线索,而望舒则带着一队衙军去了老鸨的房间。
那老鸨何时见过这么大阵仗,见衙军踹门而入,便和姑娘们抱在一起,害怕得瑟瑟发抖。
望舒笑道:“你们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来问你们几个问题。”
老鸨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道:“姑娘请讲。”
“柳姑娘昨日可有出门?”
“不曾,她昨日一天都待在楼里。”老鸨肯定的摇头。
望舒哪里不知道她在撒谎,立刻使了个眼色,几个衙军强行把姑娘们分开,一人一个按在了地上。
她慢悠悠的走到老鸨面前,“你最好老实交代,我可不喜欢别人骗我。”
老鸨紧张的连连摇头,“小人哪敢骗您,柳姑娘昨日满客,一天都待在楼里。”
见她咬牙坚持,望舒却是轻笑一声,透着清寒,“好,那我问你,你们姑娘侍候客人前,可是要梳洗一番,沐浴更衣?”
老鸨不知道她问这些是何意,只能如实回道:“自是要的。”
见此,望舒逐渐失了耐心。她拔下发间的簪子,走到一个长得还算是如花似玉的姑娘跟前,手指微微用力,那姑娘的脸上便留下了一道血痕。
那姑娘被人桎梏着,挣扎不得,只能无助的捂着脸,望着满手的血,失声尖叫。
望舒没有理会,又走到另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面前,目光却望着一旁的老鸨,“你的脸虽然不值钱,却是要靠着这些姑娘们吃饭的,若是她们都破了相,你这楼还能开下去吗?你若再不说实话,我便一个一个划过去。你可考虑清楚了,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望舒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姑娘,她倒是比刚才那个还漂亮,想来也是这楼里的头牌了。
那姑娘害怕的浑身颤抖,摇晃着老鸨的胳膊,哭得花容失色,“妈妈,你快说吧,不然我们可还怎么活啊!”
银簪贴面,望舒又准备使劲儿了。
老鸨吓得一声尖叫,“别别别,这可划不得划不得啊!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望舒收回手,等待她交代。
“她是出去过,她戌时出的楼,亥时回来进的叶公子的屋子。可是她去见了谁,我是真的一点不知啊!”
望舒用帕子擦去了簪身的血,淡淡睨了她一眼,“刚刚为什么不老实说?”
“我是想此案能赶快了结,不然牵扯得时间久了,又是人命,我这生意可还怎么做啊!”那老鸨怕是心里的恐惧和委屈憋得久了,此刻一股脑迸发出来,哭天抢地的哀嚎。
望舒被她的哭声震得耳朵发麻,有些无奈的安慰她,“方才我也没用多大力。一会儿你给那姑娘找个好点的大夫,涂点药膏。想来这伤口月余便能痊愈,也不会留疤。”
那哀嚎声蓦然停住,老鸨狼狈的用衣袖擦去眼泪,盯着望舒确认,“真的吗?”
“自是不会骗你。”临走时,望舒还不忘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放心,你的银子都还在呢。”
“谢……谢谢姑娘手下留情了。”直到望舒走远了,那老鸨的大嗓门还能听见。
几个衙军忍不住笑出了声,望舒也不禁笑着摇头,竟是个缺心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