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忘尘

    青岚阁外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叫，阁内却异常的安静。叶痕看着那一盘盘点心，又看看楚洛那张笑眯眯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须叟，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镯子，将它递到了楚洛的手里：“这是从上修界的落雪庄带回来的，本来想等你从海晏回来的时候给你的，但是你却睡了这么久。”他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醒了，就好。”

    楚洛接过镯子，微微有些发愣。她记得上一世叶痕从来没有送过她东西，怎么会……

    “多谢师尊。”她垂帘打量着那个镯子，象牙白，晶莹的，这是上下修界都不可多得的宝物。镯子的内部刻着几个字，她看着，不由得读出了声：“玲珑心，莲微合。”

    玲珑心？呵，叶痕，你还真敢说。

    年少时也未曾没有过玲珑心，也未曾没有过拯救苍生的愿望。

    可是那些美好亲手被碾碎，罪魁祸首反过来说拥有一颗玲珑心。多么可笑。

    楚洛轻轻地叹息一声，将所有情绪压于心底，她微微笑了一下，抬头问道，“师尊，这镯子，可有名字？”凡是灵器，主人都会赐予名字。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镯子，但却有储物的功能，所以也算是一种灵器了。“这是我刚刚寻来的，还未曾取名。”叶痕顿了顿，“你若喜欢，便取一个吧。”

    楚洛浅笑，眼底却是森然的冷意，她将那镯子放在手里把玩一阵后，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忘尘。”

    随着楚洛的轻声道出，那白玉镯子的细小角落里缓缓地出现了两个字：忘尘。

    然而，楚洛将后一句死死地压在了心底，不愿说，不想说，不能说，不敢说……

    忘尘，不忘。

    不忘前尘，不忘本心。本心向善，却向恶。楚洛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忘了是谁将自己推下深渊；不要忘了是谁杀死自己最后的亲人；不要忘了是谁将自己变成如今向人索命的恶鬼；不要忘了是谁让自己忘了本心。

    “师尊若是无事，弟子便告辞了。”

    楚洛走出青岚阁的时候感觉有点恍惚，阳光照在她脸上感受不到温暖，反而很刺眼。她感到大脑一阵刺痛，眼前一黑，就那样在青岚阁门口直直地倒了下去。

    “微荷！”叶痕注意到了楚洛的异常，抢先在她落地之前接住了她，“微荷？微荷！”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惊慌，像这样手无足措。

    叶痕将楚洛放在了床上，手轻轻地搭在她的手腕上为她把脉。

    气息紊乱，灵核内灵力暴涨，筋脉错乱……情况糟糕到不能再糟了。

    叶痕做不了什么，只能在一旁等她醒来。如果醒不来……一切就都结束了。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声音却有些颤抖：

    “……求你，醒醒。”

    楚洛沉沉地睡着，但是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她的意识成虚体，被人引导着，飘到了一个黑暗的地方。她有些慌张，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身处于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直到——

    “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声音里带着稚嫩。

    奇怪的是，因为这个声音的到来，黑暗渐渐地被驱散了。楚洛能看到自己在一片汪洋之上，只不过这片海洋中满是星光，璀璨耀眼。

    “欢迎来到这里。”那个声音又一次的响起。这回，点点星光汇集到了一起，渐渐地凝成了实体。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就那样出现在了楚洛的面前。

    小女孩不高，踮起脚也够不到楚洛的肩膀。圆圆的包子脸上所有的五官都是小小的，偏偏那一双眼睛里满是沧桑。她的眼睛……这真的不像她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深邃，苍凉，似是看透了红尘，独立于天地之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小红楼，但是你，可以叫我蝶悠。”小红楼笑眯眯地开口，“欢迎来到回忆海岸。”

    楚洛有些震惊，她前世走遍大江南北，可从未听过什么回忆海岸。“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过这里？”她嗫嚅着，几乎是脱口而出。但是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她才多大？不过十五岁而已，没见过的、没听过的地方有很多，其实不需要惊讶。这么问，反而会暴露她重活一世的身份。

    小红楼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但说出的话却更加令楚洛震惊，“楚洛，你身为一个重生者，这回忆海岸的一切皆由你而存在。换种说法，你是这里的造物主。真的不好奇，自己的回忆是什么样子的呢？”她顿了顿，很有耐心的给她讲着这里的一切，“你前世的每一个回忆，不管是善还是恶，都会在这里呈现。重生者本就是逆天的存在，你的本身就是个秘密。和你本身一样，这里是不为人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