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净的青色夏布直裰,脚上蹬一双半新不旧的布鞋,手上还玩着一把折扇,偏是他走路不老实,一蹿一跳的,一看就知是一个没有四两正经的白浪。
到了一条僻静的胡同,这个没正形的捕快进去了一间宅子,杨涟趴在门外偷听到孩子的哭声。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这伙人抬着一个大麻袋出来,这时杨涟带着捕快上去问询。这伙人一见到官差掉头就跑,杨涟大喊抓贼,他派捕快去追把那个叛徒抓住了,杨涟把麻袋解开,里面是被迷晕了的孩子。
孩子被顺利救出,杨涟通过那个叛徒审问出其他的人贩子,原来这个孩子家是个财主,这伙罪犯想绑架孩子要绑架费,不给钱就撕票。按理说应该结案交差了,但事实上并没有。
须知京城的治安,原由五城兵马司、锦衣卫和东厂三家共同负责。锦衣卫、东厂是直接由皇帝控制的警探、刑狱合一的组织。唯有五城兵马司是政府系统的警事机构,管辖着京师城中的一百二十多个巡警铺,负责京师巡逻治安,接受民众报警、追捕和缉拿案犯。五城兵马司衙门的堂上官,就是巡城御史。
这个私通劫匪的捕快叫王大沉,然而记录该巡警铺捕快的名册没有他的名字,有的是叫刘金。杨涟仔细调查才知道,这个王大沉是崇文门一带喜欢惹事生非的泼皮恶少,平时就偷鸡摸狗不做好事。刘金是该地巡警铺的本兵,上个月得病死了。
按洪武皇帝定下的规矩,各军卫的在籍军士,分本兵和流兵两种,本兵采用世袭制,父死子替,代代相传,而流兵则随时召募。本兵每月禄米两担,较流兵高出一倍还多。
这刘金世袭本兵,膝下无子,人一死等于报了绝户。按例要上报到五城兵马司衙门注销军籍,但上司想吞占刘金的禄米,便大胆让认识的王大沉顶替了,言明刘金的禄米各得一半。王大沉爽然答应。然而,没想到王大沉贼性不改,居然做出绑架孩子这样罪恶的事情。刚上任还不到一个月就被揭发了。
说白了,就是杨涟查清楚了一件绑架案,又顺便查出来一个吃空饷的。皇帝看了上疏之后,特地召见了杨涟。
“杨涟,你这次做得好。朕也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巡警铺档头,就敢大着胆子吃空额,那么京师三大营,总共有十万兵士,生老病死该有多少空额吃?单是五城兵马司管辖的一百二十个巡警铺,一个巡警铺吃一个空额也有一百二十个。每月一个人一担米二厘银子,合起来一年是也不少。国库空虚,一半是奢侈浪费,还有一半是被这些蛀虫吃掉了。”
“陛下不要动怒,臣已经严查这些吃空饷的硕鼠。”
“好,杨涟,你手下那些巡警铺要一个个查证。查出多少惩处多少,一个也不叫漏网。”
“是,陛下。”
“好,杨涟,你既为官清白,就大胆按朕说的去做。你要抱定决心,宁可把一百二十个档头换光,也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惩治贪墨,就从你五城兵马司做起,做好了,朕升你的官。做不好你就别怪朕无情,我肯定要挥泪斩马谡。”
皇帝一席话恩威并施,斩钉截铁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杨涟哪敢怠慢,硬着头皮去把五城兵马司的黑底全揭出来。
朱由校处理完公务之后,觉得身心俱疲,除了心烦就是意乱。晚膳过后,在乾清宫,朱由校召云嫔赵环来侍寝。
这个赵环是在宽阔的塞外草原长大的,一开始到了紫禁城还觉得有些好奇有趣,呆久了,就觉得闭塞。她觉得这里没有生机,只有风铃的响声和鸟的叫声能带给她一丝人间的感觉。连空气都好像是凝固的。风流的朱由校喜欢赵环的青春野性,将身体的每一点每一滴都给了她。
尽管云嫔还没有完全适应大内的生活,她也知道皇帝临幸她之前是意气风发的,而临幸过后,意气风发的就是云嫔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