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节 埙之伤

    埙的音色质朴幽怨，所以又被称为“立秋之音”，其音浊而喧喧在，悲而悠悠然，肃穆、旷古的特殊效果，也成为有这种乐器所特有的精神气质，在日益繁复和花巧的乐器发展过程中，埙自独守着一份自然和朴实。

    我朝发出乐声的方向望去，原来，是一名飘杳绝尘的女子在随我们而后的舟上吹奏着埙，只见她肤若凝脂、身形苗条，长发披于背心，只是用了一根粉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橙衣，在阳光的一映之下，她的身姿更是粲然生光，湖面上有凌波而起的水雾，衬托得她身后似有烟霞轻拢，乍一看，当真只让人感叹，此女子绝非尘世中人。

    待这女子轻轻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们的小舟吹埙时，我才见她方当韶龄，不过年方十九岁年纪，她的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只见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青丝上用一根翠绿色的竹簪子斜斜的簪起，她的衣裙在微风的轻拂下，摇曳生姿，像是刚绽放的梨花那样，与此女子的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交相辉映着。

    这位绝世而独立的女子，气质自带一股纤尘不染，奇怪的是，我若单单只是看着她的眼眸时，我竟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具体在哪里见过她，我又不能具体说得上来！

    而这名仙世出尘的女子用埙所吹奏的便是《山鬼》的曲子，此略带忧郁的曲风，好像与这女子淡然脱俗在尘世外的形象不太符合，这首曲子里充满了婉转与哀思......

    民间有多种传说，女神啊，精怪啊，山神等，很多流传至今的创曲多为祭祀山神之歌，而这首《山鬼》词间所表女神姿态和衣饰，系一女性，内容也多表现离忧哀怨之情。

    此时，女子的埙声已是下半阙，曲中有词意，

    “采三秀兮於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雷填填兮雨冥冥，

    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

    思公子兮徒离忧。”

    《山鬼》出自《九歌》的第九首。《九歌》中有不少篇章描述了鬼神的爱情生活，“山鬼”即一般所说的山神，而此埙中所奏乐曲里的山鬼则是代指女神。

    因为自我从小时候起，我的父亲会教我习得一些乐器，虽然谈不上精通，但是皮毛倒是也还略知一二。

    而这《九歌·山鬼》的全曲则是: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於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雷填填兮雨冥冥。

    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这首曲子用“山鬼”内心独白的方式，描绘出了一位美丽、率真、痴情的少女形象。全诗其实仅仅有着那简单的情节而已，就是女神跟她的情人约定某天在一个地方相会，尽管道路艰难，她还是满怀喜悦地赶到了，可是她的情人却没有如约前来。风雨来了，她痴心地等待着情人，忘记了回家，但情人终于没有来。天色晚了，她回到住所，在风雨交加、猿狖齐鸣中，倍感伤心、哀怨。

    这种幻想与现实交织在一起，带有浓郁的浪漫色彩......

    创作者以人神结合的方法营造出了美丽的山鬼形象：他披戴着薜荔、女萝、石兰和杜衡，她乘着赤豹拉的辛夷车，车上插着桂枝编织的旗，身边跟着长有花纹的花猫……其衣食住行无不带有强烈的神性和野性色彩，又与山鬼的身份地位相适应。然而山鬼的容貌体态和情感变化又都是正常人的表现，她感叹青春不能永驻，期盼爱人早些到来，不来则忧伤孤独……

    耳边萦绕着此女子的悠悠吹埙之声，我们都沉浸在乐音之中，夜鎏离、傅羽扇和我都各自都若有所思地出神着，女子用着哀怨的埙声完美表达着乐曲的悲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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