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心的关切。
三婶王氏站在窗边,穿一件鸦青色的对襟春衫,手指无意识揪着素锦帕子,抿唇望着大太太手里的佛珠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婶安氏,独自一人坐在正中两排折背椅的最下首,眉头紧锁。
她眉心原本三道香灰印记,已变成了两道,一双眼睛透着些许焦灼,时不时看向对面的四叔沈淮。
而沈淮,始终半垂眼眸,清瘦脸上满是风霜之色,似是刚从军营里回来,虽未穿兵服,却着一身劲装,衣角还有些泥渍。
在他旁边,坐着三叔沈源,因素日打理家里庶务,沈源相比起沈冲和沈淮,气质更显温和圆润。
也只有他,跟没事儿人似得,拿着茶盏,时不时呷口茶,还温言劝慰父亲:“兴许就是上次余毒未清,抱石是习武之人,身子一向硬朗,等大夫施针驱了余毒,定会没事,二哥莫要担心。”
沈冲脸上的络腮胡,恰到好处掩盖了他的神色。
他叹口气道:“俺也觉得没事,你二嫂偏让俺去把医公请来,这不,竟还把你们都给惊动了,真是小题大做。”
沈冲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屋里实在太过安静,他的话被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诸人脸色各异。
“医公?!”沈源诧异问道:“你说这会儿在里头给抱石看病的,是那位云疆深谷里,从不出谷的医公?!”
沈冲点点头,做个噤声的手势。
沈源见状,赶紧把茶盏往桌上一放,似抑制不住激动的站起身,不停往帘子里张望。
不止他,就连沈姝,听见这话,心中都难掩愕然。
阿爹和阿娘果然留有后手。
这个医公,可是那日阿娘不曾对他们兄妹提起过的。
沈姝对这位医公,早有耳闻。
他无名无姓更无来历,二十多年前,曾声名鹊起。
据说他住在人迹罕至的云疆深谷,精通云疆毒草的毒理,只要中了云疆之毒,有一口气在,他都能将其救活。
医公拥有这种救命能力,在云疆本该可以被达官显贵们奉为座上宾。
可是,他不但是个哑巴,脾气也很古怪,极不喜与人接触,更极少出手救人。
逐渐的,他的名头便被人渐渐淡忘,二十年多过去,如今已极少有人再听过他的事迹。
沈姝知道他,也是无意间从三哥那里听说过——
早年祖父活着时,曾救过医公一命。
是以,沈家是整个云疆里,唯一与医公有接触的活人。
只是,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老黄历,沈姝没想到,这个医公竟然尚未仙逝。
就在她思索间——
卧房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个身形佝偻,满脸皱褶、穿着粗布棉衣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姝乍看见这老人的面容,微微一怔。
这人……几乎和那晚阿爹戴的人皮面具,一模一样!
沈姝不动声色嗅了嗅。
这个“医公”身上,没有丝毫毒草或者草药的味道。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人一定是个戴着人皮面具冒牌货!
在今天这个节骨眼上,阿爹突然找这么个人来假扮“医公”,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