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看来这等已经如烙印一般深深的隐在白久的心中。这山道对于他来说,可能是一场生死。”
“漫漫修行之路,五年时间也只是一念之间,奈何这五年却是人生刚刚开始的五年。山道漫漫,过往心劫尽数转为现实梦境出现在登山者身前,倘若可以闭眼而走,或者看轻一些,自然也能轻松很多。只是即便走出这山雾,却很难在最后石碑之前,找到自己的道。”
文渊的声音缓缓响起,直至此时,他的语气之中不再没有情绪,终究有了些肃容和敬意。
花锦有些疑惑,轻声问道:“难道无法看破?”
文渊叹了口气,说道:“老师曾经说过,爱恨之类浓烈的情绪,是人类与禽兽的区别所在,七情六欲若是全部消散,就如木头一般,何来真正性情所言。人的关键就是如此,若是连这些都可以抛弃,那么和禽兽又有什么区别?世人长言,轻仇之人每多寡恩,便是这个道理。”
花锦说道:“难道就这样看着他去死?”
文渊注视着眼前的山峰,轻声说道:“打破并不是看破,佛家无聊的东西与我儒家又有何关联?”
“若是白久连这些都无法承受,连回忆都不敢面对,何来以后的仇恨,何来接下来的大道?”
花锦不言,他知道二师兄的性格,断然不会如此看着白久送死。
只是他不免的有些好奇,以二师兄的性情,究竟在最后的那处石碑上看到了什么?
春日当头,暖意满山。
不知何处而来的长风吹起,将那笼罩着山间的浓雾尽数吹散片刻,而这片刻之间阳光落入那条蜿蜒陡峭的山道上,那石阶都在此时变的清晰可见。
只是极短暂的一段时间,山间的浓郁再次聚集,将那条山道再次笼罩的严严实实,再也无法看清里面的模样。
但这只是片刻的时间,已经足够山下的众人看到那漫漫山道上的身影。
那道身影一路蹒跚,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鲜艳的红色,同样的脸上也是如此,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细小的伤口,到处都是溢出的鲜血。
竹山脚下有很多的人。
柳洵看到这一幕皱起眉头,脸上的担忧之色难以掩饰。当年他走到这山腰浓雾之时虽说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但是远没有白久这样浑身沾满着鲜血,他无法想象白久究竟在里面承受了怎样的压力。
一直在城墙之上下棋的两位老人,不知是否是因为春日太过刺眼的缘故,竟不知何时来到了东城城外,在那一处不起眼的凉亭重新将棋盘摆下。
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把了,两位老人各有输赢,不过想来应该是那位神态依旧自若的老人赢的多一些。
那位神色自若的老人自然是清风院梅寒香梅院长。
而那位相对而言焦躁的老人则是天择院的院长柳扶摇。
从白久登山开始,两位老人就一直在这里下棋,如今已经过了一夜,两人竟然依旧没有丝毫的倦意,反而精神越发的抖擞。
棋盘上的棋子摆放在原位已经很长时间了,从子数和局势上来看,很明显持黑子的柳院长依旧落于下风。
所以此时的他才会看起来很是焦躁,犹豫不决。
当竹山山腰的云雾被风吹散的那刹那时刻,两位老人也同时望了过去,看到山道上那蹒跚红色的身影,两位老人神情各异。
梅院长皱了皱眉头,嘴唇微动,似乎在默念着些什么,不过当那山顶再次被云雾遮挡之时,他也收回了目光,神色重新归为了宁静,只是闭眼不语,也不再看身前的棋盘。
柳院长实在是无法落子,就索性也不再继续下棋,笑着问道:“你也是心大,也不怕这清风院的宝贝疙瘩,命丧在这竹山之上?”
对于老朋友的笑言,梅院长反问道:“竹山要是能让这孩子命丧于此,那你愿意同我一起上山找文圣大人要个说法吗?”
柳院长哈哈一笑,说道:“有何不敢?”
梅院长睁了睁眼睛,说道:“就是你等不到这一天了。”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要承受选择的后果。我们可以照看,不让旁人去打扰,但是终究路要他自己去走。云雾中的道路有多险阻,你我不知,身临其境的他却知道。不放弃就说明还能坚持,就说明心中那份信念还没有被现实摧毁。那就试目以待吧。”
“这孩子的命很苦,这种苦不是肉体的苦,而是心理的苦。能够从这样的经历中重新站起来,需要的不只是勇气,还有精神,这其中的一项就是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