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从驿站里走出来的时候,老者已经将盘缠打点完毕,换了一匹良马,将马车牵到了路上。
天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但西边已经隐约染出了一丝晚霞。老者恭敬地走上前去,对楚墨道:“太子殿下,尸体我让阿海去收拾了,事不宜迟,咱们抓紧时间走吧。边境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封禁了。”
楚墨点点头,上了马车,临行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务?”
老者笑了笑,坐上车夫的位置,道:“回殿下,小的叫孙胜,只是在宫里干着杂役罢了,没什么能耐,幸得国师大人赏识,要我驻守在这儿静候殿下差遣。”
片刻后,随着一声吆喝,马车缓缓驶上了官道,向着韩国的方向而去。
路上,楚墨在车厢里无意间掏出了张诗尧临走前递给他的诗集,略微一翻,一首用漂亮的小楷写的诗映入他的眼帘。
雄军铁戟过春江,百骑擎天征路遥。
黑云倾城胜骁勇,单枪匹马战风骚。
楚墨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笑意。
这首诗不就是写的陈晨么?春江在文人的诗赋中便是辽河,陈晨那年率百余名重铁骑北上独闯大月国,不料中了埋伏,被数万大月士兵三路合围,困于晗州外二十余里。就当大月国以为能将陈晨擒拿之时,他连夜突围,冲进包围圈,单枪匹马斩了大月国的提督,大破大月国的阵营。之后还不撤退,仅仅带着百余名重铁骑便一路杀到了晗州城门下,打通了楚国到大月国命脉的补给线。之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晗州城破,大楚十万重铁骑直杀大月国,敌军闻风丧胆,开始连连败退。陈晨也因此一战闻名天下,倾慕者无数。
但现在,楚国已经亡了,在如此高压的态势下,仍旧偷偷写歌颂楚军的诗赋,即便他爹是个楚国人,万一被人告发,最轻也得按照勾连的罪名流放。
楚墨无奈地摇了摇头,虽说张诗尧是有些文采,但这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当前吴国考场所绝对杜绝的。
想到这儿,楚墨将诗集合上,郑重地放进怀中,望向车厢外不断倒退的树林,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飞远。
楚国入侵大月国的第一站便是晗州,打了一年多的时间,大月国的国君便向大楚俯首称臣,不再抵抗,每年上了大量的贡品,甚至将阿乔公主作为联姻的对象送往楚国。但也就是大月国,在他弟弟楚留笙逃亡之时,截住车队,意图斩草除根。
阿乔公主来到楚国的时候,楚墨还小,只是依稀记得她约莫二十余岁的模样,身材娇弱,面色苍白,对楚国的一切都十分的拘谨,哪怕对待下人也怯生生的,好似自己像是一个低贱的奴隶。那时的楚墨还感觉有些好笑,这个女子怎么这番怯意。但后来,他才发现阿乔公主初来楚国之时便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那时的大月国有全天下最为齐全的经文库——藏经阁,楚王为了从她口中得知时间秘术的经文下落,对她严刑拷打,威逼利诱。楚墨记得阿乔公主是个品性善良,性格温和的女子,却被楚王命人砍断了手脚,做成了人彘,以此来威胁大月国。彼时的大月国皇室敢怒不敢言,只得放任阿乔公主饱受折磨。
楚墨淡淡地叹出一口气,他最后一次见到阿乔公主时,她被放入了一个铁桶里,铁桶周围被封死,只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小洞透气,人只能蜷缩在里面。看到这番场景,楚墨也忍不住有些恐惧,他透过那个小洞看见阿乔公主熟悉的眼眸,这么一个如此娇弱的女子眼中满是痛苦绝望的目光看着他,让他心底一阵发凉,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个眼神。
楚王砍下阿乔公主的手脚后,命人给她止血包扎,甚至用了提神醒脑的漳草,让她的神智保持清醒。而后命人送到了大月国的皇宫中,当着一帮重臣的面,用火炙烤着铁桶。楚墨当年就在旁边亲眼目睹,铁桶被烤得通红,里面的阿乔公主的舌头被拔了,只能竭尽全力发出微弱的呻吟声。楚墨的对面,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看着这番景象,面容被仇恨扭曲,双拳紧握。整个大殿里的大月国大臣皆以手掩面,不忍直视。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被埋下复仇种子的少年,便是当前天下剑客榜第七,叶不留。
那天,阿乔公主死在了铁桶里,散发出的味道熏吐了一帮老臣。在楚国再次以联姻的威胁下,大月国终于让步,大开藏经阁,任由挑选。
楚墨在车厢里静静地回忆着,心中有些压抑,便闭上了眼睛。
马车在即将笼罩天空的夜色下,驶过蜿蜒的小路,进入了韩国的领土。
韩国位列东北,地大物博,尚文穷武。在这个国家分布着几个财阀,每个都富可敌国。在这里财阀的权利和势力甚至超过了朝廷,能够在政事上有一席之地,甚至连重臣的推选都由财阀在背地里掌控。
各个国家都有各个国家的特色,对于韩国,楚墨也是头一次造访,至于他原来的身份,他也知之甚少,只是从国师那里了解到欧阳家祖上只是一个白手起家的小作坊,一步一步成长为韩国不可忽视的财阀之一。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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