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能在这乱世再一次碰到故人,将军不禁感叹。
颜先生并不是个男人,她是个女人,颜先生本不是对她的称呼。
这座边远的小城里,只有一家医馆。
坐堂的大夫,抓药的伙计和账房的先生都是同一人,姓颜,这里的人都称呼他为颜先生。
颜夫人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世,自那以后,颜先生便和儿子相依为命。
那时这座小城还不在卫国的边境,随着许国战线不断的前移,才成了如今的边镇。
颜先生的孩子长到七岁时,花了一笔不算太大的价钱,托人从人贩子那里买了个曾经在窑子里待过的十一岁的小丫头,既是童养媳,也是医馆的杂工。
窑子里出身总归是不好听的,他不许这个丫头再叫过去的名字,颜先生管她叫丫头,他儿子管她叫姐姐,这里的人喊他颜丫头。
开始的几年日子过的很平静,颜丫头每天除了打打杂以外,颜先生也会传授她一些简单的医术。虽寄人篱下不自由,倒也过的心安理得。
这一切安宁是在颜先生他儿子十二岁那年打破的。
眼看着过了年就可以成亲了,许国的铁骑却终于踏进了这里,浴血的士兵已杀红了眼,刀斧手们歇斯底里。
他们进城后烧杀掳掠,恨不得将这里所有的活物杀光,若不是将军及时带着人马赶到,这座小城便要归了许国。
也是从那时起,这里成了边境,将军一直在这里镇守。医馆的颜先生和他十二岁的儿子死在了许国的铁骑下,那一天,十六岁的颜丫头在后院的枯井里躲了整整两天才保全了性命。
颜先生不在了,医馆和颜丫头还在,丫头这些年也学了些浅薄的医术,于是,她便成了坐堂的大夫,抓药的伙计和账房的先生。
一开始,这里的人瞧不起一介女流坐堂,一直过了很久,她才靠着自己从医书里学来的本事获得了人们认可的目光。
被她瞧好的病人称赞她是颜先生在世,再后来,人们干脆就直接称呼她为颜先生,是一种尊敬,一种认可。
十年的岁月已让她亭亭玉立,她不再是窑子里的下人,不再是那个流浪的小木。
她说不上颜先生和他儿子的死对她来说是不是一种打击,至少他们死后,她再一次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无人知晓颜先生来这里之前的过去,因为这并不重要,人们只需知晓她是个好大夫,就足够了。
颜先生刚到将军府,将军就毕恭毕敬的亲自迎了过来,为她引路。
“我的一位朋友不小心被误认为许国的细作,被人抓进牢里吃了几鞭子,还请先生受累给看一眼。”
“鞭伤并不难治,涂抹一些金疮膏就可以了,将军的府上一定有不少,特地请我来,想必一定是你很好的朋友。”
“是啊,我们十年没见,又在我这里吃了鞭子,如果不把这里最好的大夫请来亲自给他瞧一瞧,我就太不够朋友了。”
“既然是你朋友,怎么会被人误认为许国的细作?”
将军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客房。
将军为她推开门,带她走进屋子,带她走到床前。
叶雨还在没醒,他的脸已憔悴,他的刀已陈旧,他的青丝里已掺杂白发,他的一切一切,现在都映在了颜先生的眼里。
十年了,再一次遇到叶雨时,小木已经二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