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一个小女孩儿匆匆从埃德文背后跑过,她那缺乏血色而又灰沉沉的小手里紧紧攥着几枚冰冷的铜板,她是个小扒手。埃德文知道自己的钱被偷了,但却只是半转过身望了那孩子一眼,便晃晃悠悠的融入了过往的人群中。
他乱蓬蓬的金发,在炽热的阳光照耀下,也没有显露多少光泽。他的金发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比起金色,那更接近于生锈的铜色,像是有一年多没好好洗过似的,很难看,也很不起眼。
“为什么你要对那个孩子那么温柔呢?你之前可闯了大祸,对其他人可不是这样的吧?”行至拐角处,一个样貌英俊,脖子像带着红色围脖的青年好奇的向他问道。
他是他的长期搭档,名叫安迪。自夜晚的行凶事件后,他就被命令寸步不离的监督埃德文。
“我没文化,说不太清楚,那就是一种感觉之类的吧。”埃德内挠了挠头,支支吾吾,不明所以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如果她(指女孩)知道你昨晚所作所为,搞不好会做噩梦吧。”安迪手倚着墙,手扶着头,轻蔑的冷哼了一声,似乎是觉得他行为过于廉价,过于伪善了。
见他没有立刻回答,安迪一边打量着来往的人群,一边又提醒道:“我们都是被社会抛弃,不,连那也不算……应该是自甘堕落的人渣,早晚是要下地狱的,尽可能还在人间逗留取乐就好了,你做那种事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是好人,我也算是,希瑟大小姐也是,首领更是。我坚信我们去到天堂,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埃德文感觉他说了句晦气的话,诚恳的辩驳了他。
“从小出生在组织中……果然比半路出家的我还没有基本道德观念。算了,也挺幸福的。”安尼心想着,转头无意间瞥见了卢西亚诺。
埃德文顺着视线望去,凑了过来说道:“噢,那个人很强,这不太寻常,要不要回去报告?”
安尼没有回答,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同他擦肩而过。虽然卢西亚诺经验丰富,在目标出现后,神情依旧自然。但他第一时间本能显露出的错愕,还是让他的面容造成了些许轻微的浮动……仅仅只是如此,却然被安尼敏锐的捕捉到了。
“愤恨,微弱但很纯粹的杀意,真是久违了。”他嘴角笑了一下,准备绕个大圈折返回去。
埃德文也是心有灵犀,他很自然的避开了卢西亚诺的视野。而没过多久,两人就在附近几十米不远的地方轻易汇合了。
卢西亚诺刚刚从贫民窟那边回来,他正诧异疑惑走在街上,便突然迎面撞见了敌人。当时,他瞬间理清了变故,并自然应对。两人擦肩而过时,安尼也是目不斜视,毫无破绽。可尽管在卢西亚诺眼中,安尼表现得仍不认识自己,但他也明白这种偶遇的巧合,概率着实低微,万不可抱有侥幸心理。
他悉心思索着,待安尼彻底远去并确认无人跟踪后,急忙快步赶回了住处。
“他们就算没有得知我们的目的,也至少刻意关注了我们,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旅馆内,艾洛听完了卢西亚诺的叙述,如此总结道。
“是的。”
“前辈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不能说。”
两人正说着,楼下却莫名的传来一阵喧闹,声音越来越大。
旅馆楼底下,一伙混混正在闹事。他们衣衫不整,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手里抄着木棍或斧头,嗓音粗旷。很快,便吓得旅馆的工作人员乖乖就范。
两人站在楼梯前,确认了情况。眼见艾洛朝阶梯迈开了腿,卢西亚诺立时劝他不要多管闲事,可艾洛并没有听从,很快便下楼将那伙乌合之众解决了。
风波平息,接待员作为代表,连声道谢。艾洛无暇顾及,卢西亚诺正喋喋不休的不断抱怨他擅自行动,但他并不在意。不久后,两人走出旅馆,寻了处僻静无人的角落,开始就刚才的事进行讨论。
两人一致认为,此事并不是巧合,那些人是被人刻意唆使的。艾洛先前质问过其中一个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混混,他说没人指使,而当他抡起拳头时,他又顿时编了一段圆满的谎话,可也被识破了。
“这个地方的流氓蛇鼠一窝,人渣们互相庇护,难以从他们嘴中撬出关键信息。”
“哦,那他们还挺有骨气的。”
艾洛随口说着,却没想到被卢西亚诺很厌恶地白了一眼,只好连忙道歉。时间紧促,在一番短暂的讨论后,他们决定趁着今晚的夜色偷袭据点。
深夜,不知是否是天公作美。这座城市的大部分地区都被一阵清白的浓雾遮盖了。不时吹来的微风潮湿而阴凉,仿佛涂了毒药的刀子,能够直接穿透厚重的衣衫,渗人骨髓。一片灰蒙蒙的,可见度很低,稀少的行人常常不慎踩到垃圾粪便之类的秽物,心生厌烦。
贫民窟,仿佛蒙上了死神的披风。矮小破旧的木屋,就像是一座座矮矮的坟墓,不时传来的抱怨,吵骂,以及老鼠呲牙咧嘴的声响更是增添了鬼哭狼嚎的气氛,肉眼可见的每一处都毫无生气,而那些阴暗的角落则也会惹得人浮想联翩,就仿佛随时会涌现出粘稠,恶心的怪物似的。而此时此刻,就连天边锐利而浅薄的月牙,都在浓雾的映衬下仿若小丑的微笑,诡异荒诞。
两人行至门楼下,仰视前上方跃起,伸手抓住窗沿,进而扒开窗户,悄无声息的溜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