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烂的臭味弥漫在狭小的军帐中。有三名医护人员蹲坐在病床旁待命。他们既紧张,又疲惫。
萨达面色铁青的躺在床上。他不断喘着粗气,脸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他伤口上缠着多层纱布,即使只是粗浅的看待表面上的红斑,也足可以感到触目惊心。
然而,比起肉体上的伤痛。萨达的精神似乎更为受挫。短短几个小时内,他已经是第四次被噩梦惊醒了……信念的崩溃,让他重复的回忆起了不堪回首的童年。
不过,这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初心,放下了维护家族的执念。
安塔尔撩开帐篷,走了进来。外面刺眼的阳光照的放置在一旁的血水闪闪发亮。三名医护人员齐刷刷的站起,向他俯身行礼。
虽然精神不佳,但他们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安塔尔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坐下。萨达见他过来,手触床边,竟然是咬牙强撑着就要起身,好在听到命令后又躺下了。
“这里是军队,在这里我只是你的领导,太刻意了不好。”安塔尔很是哀愁着说道。
“秩序……不能乱。如果无视,人和动物又有……咳咳,连蚂蚁都有个兵王之分,那岂不是连虫子都不如了?您这是……太过于仁慈了。”他吊着半口气说了一大串话,说完后几乎就是上气不接下气了,连伤口都险些再次崩裂。
“开战前,我们只见过五六面左右吧。说的惭愧,我是在你编入军队后,才记起你的名字的。”安塔尔蹲坐在床边,双手合拢,看起来有些惆怅,不好意思的说道。
萨达眼角泛起泪光,双眼红的肿胀。他不甘的回答道:“应该的,我本就不是能配得上您记住的人。如果兄长还在的话,他或许还能更进一步,被您记住。”
“你就这么想得到我的认同吗?你对你的亲弟弟也没有这样爱惜过。我感觉你只是在扮演你已经死去的兄长。他的确是一个仁慈的人,可也像你一样愚蠢自傲。”安塔尔收束了同情,有些斥责。
“我的父辈确实侥幸与您的父辈有所交集。但是天决定好了一切。您是比我们更为高贵的人。”萨达眼睛臃肿的想要合上,却仍不眨眼。
“那只是一个意外,的确有人谋划好了,但谁都可能会遭遇到这种事情,你我还是旁人皆是……”
“这就是命运啊,感谢您的垂怜。”他说着,又咳嗽好几声。
安塔尔站起,不免失望的离开。萨达并没有注意到,他继续坚持着说道:“敌人只是打着尊卑有序的旗号为虎作伥,我会继续为家父报仇,而信仰绝不会变。”
“不要站在对面……”说吧,安塔尔踏出帐篷。
……
威信勉强维持了。可艾洛还是不可避免的遭到许多人的憎恶。好在战争也快结束,即将又有一批援军抵达,这里将会是整个国家最后一场万分紧要的大战。
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进攻了。而这点敌军也一样。虽然他们的援军已经陆续抵达了雷斯城,中间地带陷阱的作用却也是双向的。
他们需要熟悉,而即使熟悉了,也不好进攻。虽说有些坐等失败的意味,可若没有那些密密麻麻的陷阱,王国军今日说不定就会发起进攻,将最后的城楼一举夺下。
同其他同级将领的关系根本就处不好。他们瞧不上艾洛。艾洛虽然也瞧不上他们,却不厌其烦的将脸添过去多次……那副下贱的模样,令他们恶心。可当他真的尝试与他们平等的相处后,他们骨子里又会不出所料的迸发愤怒。
迄今为止,他的军职只升了一级。最开始的时候,因为琳赛悉心的大力推荐,艾洛一开始就出任大队长,并没有从小兵做起。
可再往上升一级,就是难如登天了。这倒也不是个例,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似乎都相同。连队长的儿子拼命努力,倘若资质不错,可能会当上军团长,但他绝不可能当上将军。而军团长的儿子也绝不可能当上大将军。但艾洛感到知足,至少对面的奴隶可都严格的将踏实本分视为美德,视想要获得更高的地位的欲望为邪念。
艾洛明白看看对面糟糕的东西,自身的邋遢之处就会显得美好。最后一道城墙内部基本上就是一片死寂。里面活着的人不足先前的一成。有钱的人早就逃了,没钱的人愣是会被搜刮四五回。但这里到底是一个教化比较好的地区。有些男子家中虽然有着嗷嗷待哺的孩子,以及病重的老母亲,却还是会心甘情愿的将为数不多的食物奉献上去。自然,这些人可能并不愚蠢。至少主动交上去的人,之后还是会被表扬,进而不再被打扰。
有不少奴隶主动想要贡献自己的肉,但这些人都被处罚了。毕竟他们那些臭肉,怎么能脏了士兵们的口呢?其他奴隶也抱怨他们没有自知之明,贪图名誉。
粮食随着援军运送过来,但这时候的情况改善已经同曾经居住在这片地方上的绝大多数百姓们彻底无关了,他们已经上了天堂。
赶来的将军们个个膘肥体壮,虽说他们也在外面吃了不少败仗,可吃得饱,又穿着华丽的铠甲,每个士兵都觉得他们英勇不凡。
他们为了继续战争,筹划进行达反攻,趁着王国军援军尚未抵达,夺回第一,第二道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