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姑臧更甚,街道宽敞,两侧皆是店铺,路边还有各种各样的沿街小贩,林林总总,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由于群英会的召开,近日又有许多外地人纷纷涌入洛阳,一入洛阳城,便如锅里下饺子一般,到处都是人,络绎不绝,人声鼎沸。
谢泠找群英会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跟着人群走就是了,人员聚集的地方就是群英会入口,设于城北邙山脚下,山门宏伟壮观,老远就能看得见,题四个字:归去来兮。谢泠随众人前来,到得山门却被两个顾家子弟拦下,要她出示拜帖,谢泠诧然道:“为何他们都能进,偏要拦我?”
一名长相清秀的顾家子弟自后方行来,向谢泠行了一礼,回道:“敢问公子是哪一世家的?各世家均有顾氏送上的群英会拜帖,若公子是随世家家主而来,还请找到本家家主,一同进入。若公子是独自来参加擂台赛的,需到右侧登记,等到大会开会当日前来参加擂台赛对战。如若公子只是来观战的,也需等到大会当日方能入内。”
谢泠嘟囔道:“这顾家也太过势利了些,大家大族的就管吃管住,我们自行前来的却要拒之门外,自掏盘缠。”
顾家子弟闻言一笑,温声回道:“因顾家住宅房屋确实有限,每届慕名来参加群英会的修灵人数不胜数,顾氏不能一一顾全,还望公子见谅。若是公子有什么难处,自可言明,顾家能帮上忙的,绝无二话。”
后面排队等候入场的世家见此形状,对谢泠嚷道:“这位公子来参加群英会,竟连盘缠都不带吗?这点小事还要顾家出面,不如早早收拾了包裹回去吧!”
一句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谢泠不予理会,甩袖到另一侧按要求登记了姓名年龄,领了个号牌,自行去了。待到城中找客栈投宿时,却发现这洛阳城的客栈竟都满了,就连城南五里外的破庙,此时也被自带铺盖的修灵人占满了。距离群英会开会之日尚有半月,场面竟已如此火爆。谢泠仰天长叹,果然凑热闹是要提前打听好消息的。像她这等毫无准备随人流赶来的,怕是只能露宿街头了。
谢泠最终用一壶酒两只烧鸡外加十两银子跟破庙门口一位唤作“元勰”的小公子换了半个铺位,算是在洛阳城谋得一处安身之所。
整理铺位时,谢泠毯子中掉落出一块令牌,元勰眼尖,捡起来细瞧,只见令牌外形呈花瓣状,两头尖尖,向两侧微弯,正面刻“摘星”二字,反面刻一“顾”字。元勰大惊,抓住谢泠小声问道:“公子有此令,还来跟我们挤这破庙做什么?”
谢泠拿过来看了眼,方想起来这是顾行樾留给她的,但也未见有何特别之处,不明所以地问道:“此令有何用处?”
元勰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理会他二人,用更小的声音对谢泠说:“此令可比那群英会的拜帖有用多了,这是顾二公子摘星楼的专用令牌,见此令如见顾二公子。你拿着它去顾家,横着走都没人敢拦你。”
“当真如此有用?!”谢泠眼放精光,原来这块破铁片竟有如此用处,幸好没有顺手丢掉。
元勰:“我骗你作甚,顾氏居邙山,有四峰,分别为归来峰、孤游峰、广云峰、逍遥峰,历来宗主掌归来峰,其余三峰由三掌座分管。”
谢泠点头道:“这我知道。”
元勰又道:“上届群英会后,顾宗主将摘星楼交由顾二公子掌管,就等于把归来峰给了顾二公子。如今四峰中实力最盛的当属归来峰,这顾二公子又是宗主的亲弟弟,你说此令有用无用?”
谢泠闻言心下腹诽,没想到这顾行樾还挺有本事,也难怪他能使出龙吟剑法了。
元勰捅了捅谢泠,脸上堆满笑意:“谢兄弟,明日你拿此令去顾家寻顾二公子,可否带上小弟?”
“我为何要去寻他?”
元勰一脸的怒其不争,把令牌举到谢泠面前晃了晃,又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道:“有了它,我们就可以睡单间,吃香的喝辣的,即便不去打擂台赛,也能参加群英大会了!”
谢泠:“你现在不打擂台赛也能参加大会呀,观战呗。”
元勰:“那能一样吗?!”四下瞟了瞟,继续轻声道,“这么多人,到后几轮高手对决的时候,只怕我们连擂台都看不见!”
谢泠灵机一动,道:“那你还我银子还我烧鸡,还有那壶酒。双倍奉还!”
元勰喜笑颜开:“那是自然,我三倍——三倍还你。”
是夜,谢泠已入梦乡,突觉有人敲她脑门,睁眼一瞧,一张笑脸放大在她面前。
“顾……”惊呼声被顾行樾捂回嘴里,吞了回去。顾行樾将她拽起来,轻手轻脚收拾了铺在地上的毯子,带她离开破庙。待进了破庙外的林子,才将她放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到洛阳怎么不来找我?”
两人同时问。
顾行樾抿嘴一笑,“我在今日报名的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便来碰碰运气,果然是你。”
谢泠:“那你怎知我在这间庙里?”
顾行樾:“城内的客栈十日前就满了,方圆十里,这间破庙是离洛阳最近的一间。好了,换我问你了,为何到了洛阳却不来找我?”
“先前忘了。”谢泠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但是后来想起来了,正打算明天去寻你的。”
顾行樾闻言一愣,继而笑着点了点头。
谢泠歪头看着他的笑容,轻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顾行樾抬眼看她,这么认真的当面夸他好看的,谢泠当属第一人。
“走吧,随我回家,给你看个够。”
“啊?”谢泠还未反应过来,已被顾行樾牵着往城内行去。
谢泠边走边问:“你真的是掌管摘星楼的顾二公子吗?”
“嗯。”顾行樾点头。
谢泠:“上一届群英会,摘星旗的也是你?”
顾行樾回身,挑了挑眉,“怎么,现下知道顾二公子不止相貌好看了?”
谢泠眼珠转了转,笑道:“现下再看,觉得比之前更好看了。”
顾行樾放声大笑,笑声传遍整片树林。“谢姑娘,你可真是……有趣的紧。”
出了树林又走了一盏茶功夫,顾行樾突然停住脚步,带谢泠飞速躲到路旁半人高的草丛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少倾一队黑衣人从前方行来,与那夜追杀顾行樾的黑衣人带着一模一样的鬼面具。中间一人肩上扛着一名女子,未见挣扎,显然已经昏迷。
谢泠瞬时想到了阿月的母亲,方欲起身被顾行樾捂住嘴巴死死摁住。
待黑衣人走远了,顾行樾才放开谢泠。谢泠起身质问:“那女子分明是被虏的,为何不救?”
顾行樾:“你救得了一人,救不了天下人。今日你救下她,不过是让他们多费一日功夫再去寻一个人罢了。”
谢泠:“那我便再去把那人救下。”
顾行樾苦笑:“他们有多少人,你又有几人?他们十人一队,分头行动,每日都到不同地方各抓一人,你要如何去救?即便你都救得下,待你走后,他们再去把人抓回来,说不定被抓之人比之前还受更多苦楚。这些你可曾想过?”
谢泠默然,心知顾行樾说的有理,却心中闷闷,父亲母亲从小教她做人当行正义之事,她只知路见不平就该拔刀相助,此时却发现一人之力着实微弱,救得了一人救不了天下人,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顾行樾见她不语,继续道:“我见过他们抓人,隔半日便会放出来,并不伤人性命。他们人多势众,你我此时出手,未必能全身而退,还会打草惊蛇。”
谢泠:“可是之前我曾遇到一人,被他们伤了灵元,险些丧命。”
顾行樾双眼微眯:“此话当真?”
谢泠:“亲眼所见。”
顾行樾沉吟片刻,道:“只怕此事另有蹊跷,待我回去告知兄长,从长计议。”
“兄长?”
顾行樾:“怎么,你既到了洛阳,却不知顾氏宗主顾行霖吗?”
听闻此言,谢泠想起元勰与她说的话,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人是顾氏宗主的弟弟,轻声答道,“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他那样大名鼎鼎的人,怎会轻易联系到你身上。”
顾行樾轻笑:“是了,有大名鼎鼎的顾氏宗主筹谋,必不让这些宵小嚣张太久。谢姑娘可愿暂且忍耐,与我回去?”
“嗯。”谢泠轻轻点了点头,随顾行樾一道行去。走出没几步,突想起答应元勰带他一起上邙山,刚要开口向顾行樾言明此事,不料顾行樾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轻声笑道:“谢少侠不必沮丧,将来需要你为民除害的机会多着呢,不急在这一时。”原来是见她半晌闷闷不乐,以为她因无法救人心中烦闷,才要如此开解她。
可谢泠却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只盯着他未及收回的手,有些怔愣。
顾行樾亦看了看自己的手,问她:“怎么了?”
谢泠回神,“哦……没什么,想起一些别的事罢了。”不过是,想起曾经也有一个人会经常用这样的动作轻弹她的额头,一股酸涩之意涌上心头。将那些纷扰的神思压下,道一声“走罢!”二人继续前行。
终于到得顾氏山门,谢泠“哎呀”一声,顾行樾侧身询问,谢泠不好意思地说:“今日庙中给我匀出半个铺位的小兄弟,我答应带他一起来的,我给忘了。”
顾行樾浅笑:“无妨,明日一早我让慎行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