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穆将药碗端回厨房的时候,碗里还剩下大半碗汤药,屠春只看了一眼,眉便不禁皱了起来。
“二公子说太苦了,”年轻人也很是无奈,“我劝了半天,他才勉强喝了几口。”
少女脸上骤然有了怒色,她眉目原本生的温婉清丽,然而因为额上落了疤,但凡不笑的时候,总显出几分凶悍的戾气来。
“他这个样子,病怎么好得起来?”屠春接过张穆手中的药碗,她兴许有些气急了,头也不回地出了厨房。
屠姑娘看着温温柔柔的,发起火来倒也挺吓人的,张穆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忽然涌起了感慨,她这点还真是和二公子挺像的,表里不一。
按照少年脸部的轮廓,他理应生的清俊而硬朗,李二公子的鼻子与唇也不负众望,俨然符合了世家子中最严苛的审美,端正且倨傲。但等他迷迷糊糊地将眼睛睁开,便似往风雪中吹了一场缱绻飞扬的柳絮,忽然间就有点了濯濯春月柳的意味,平白辜负了相貌中其他部位冷硬的铺垫。
李重进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屠春还气鼓鼓的,但他仍在高烧中,看着人的时候,眼睛里意外有种懵懂的天真,少女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终于先败下阵来。
你同他计较什么,屠春长叹了一口气,她心中不是滋味地想,他少的那一大截寿命都是败在任性妄为上了,你又何必再生气……
伺候在屋里的下人们看见屠春端着药进来,低声提醒道,“屠姑娘,今个儿早上的药已经用过了。”
屠春将碗拿给他们看,“喝了那么一点,有什么用?”
她有时候气李重进不知好歹,竟是丝毫都不顾惜自己的身子,有时候也觉得李府的人实在太顺着他了,居然连个忠言逆耳的都没有。
这两个下人面上讪讪的,心中却不以为然,觉得这位屠姑娘太多管闲事了,尚未当上李府的少奶奶,这教训人的架势便已经有了。但别说是李府的少奶奶了,就算是夫人,还不是拿二公子束手无策,处处地依着他,他们当下人的,自然有样学样。
李重进听到屠春的话,方才半睁的眼睛索性闭上了,他也不说话,要死不活地缩在被子里,显然是不打算再喝一口药了。
屠春用手摸了摸碗沿,觉得药还不算凉,她见下人们没有帮忙的意思,干脆直接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伸手推了推闭目装死的李二公子,“二公子,这药都快凉了,你再不喝,我就直接给你灌下去了。”
少女这话可不是吓唬人的,她自幼干惯了活,手劲颇大,何况这是为了李重进的身体,李家的下人就算不敢过来帮忙,应该也没有阻碍的道理。
屠春前几日憋了一肚子火,这时候她手里端着药,居高临下地见这小混账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心中别提多痛快了。
李重进勉强又喝了两口,他是个极怕苦的人,在李二公子看来,这已经是自己让步的极限了。
“二公子,”屠春却仍不满意,她见少年眼眶越发红了,显然真是怕苦,于是不禁将声音放柔了下来,“我熬了好几个时辰,你再多喝点好不好?”
想了想,少女又补充了一句,“你乖乖喝完,我把蜜饯拿来给你吃。”
李重进脸色一冷,恼怒这丫头居然将他当成小孩一般诱哄,然而见对方笑颜盈盈地地望着自己,心头的怒火竟像是陷进了一滩黏糊糊的蜜水中,那点暴虐的脾气被粘黏得疲软,堵在胸口闷闷的,却是发不出来了。
他咬着牙将药喝了,因为觉得对方似乎是看轻了自己,所以必须得做出点事情来力挽狂澜。
喝过药后,李二公子一脸冷漠地拒绝了屠春递过来的蜜饯,他将头一扭,似乎打算休息了。
屠春无视下人们惊诧的眼神,识趣地离开了。她端着空碗,心中并没有轻松多少,反而更忧愁了。
她今日过来见到李重进,觉得他病情不轻反重,前几日还能扶着栏杆出来晃晃,今天居然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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