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些日子各大院要处理的事务太多太繁杂,原本四月都要入学了,通知却还迟迟未到。
“我约莫是没戏了。”吴虞抱着玄登史翻阅,区际会场的片片雷云让她现在都记忆尤深,不知道往后她还能不能再接触到这些,多看一点儿总归没有错处。
虽说她记性不差,可最烦史书上这些弯弯绕绕,本来她还以为史书上会记载一些关于王女的事情,毕竟王女才是极为尊贵的存在。
但由于王女存世的时间太短,近百年的历史上全是各家大族陷害我,我排挤你,好像政权除了倾轧才能保持平衡似的。
她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书页,心思已经全然不在上头了。
季情正在给小药炉加火,袅袅的辛香缓缓升起,她用小挑子拨了拨火星,文火改旺,再熬半刻便成。
“成绩都还没出来呢,少年人不要太心急。”季情放下冷木制的小挑子,用围兜擦了擦手。
“我才没有心急——”吴虞嘟囔着,一双琉璃眼多少含愁,只不过不是颓丧的性子,肩膀一起一落,也就算是深深的无奈了。
若是白景洲等人看见吴虞这样坐在案前,还一副女儿家的愁容,怕不是下巴都要惊落。
——
好歹天遂人愿,入学通知是在四月八日的晌午寄到八区,再由信鸟分拣到无情医馆门前。
那封信还是被来这儿讨茶喝的李阿婆拾了起来,老人家手脚不大利索,眼神还挺好使,当低空里的白鸟儿扑棱两下翅膀,嘴里衔着的牛皮样的小封就“啪嗒”一声落了地。
她老迈的手颤颤巍巍地捡起来,递给盛药的季情:“瞧瞧,有信来了,看看是不是小虞儿的会试成绩呀?”
李阿婆的拐杖点了点地,敲出清脆又沉重的声响,一边从季情手里接回自己带来的竹筒,挂在拐杖上,悠悠地说:“那我也要回去看看我的孙女儿喽!”
季情把信收好,笑着送李阿婆到门口。
大概是上了年纪的人总爱念叨晚辈,李阿婆一边走,一边慈蔼地说:“我那孙女儿在小芙蓉院的时候,成绩就挺好,一直都不让人操心的。”
“有您记挂着,她哪儿敢不认真呀。”季情搀着李阿婆的胳膊,低头道,“小心门槛。”
“她从小就跟在我身边,后来才被她爹娘接出去的,那个时候我还说呢,棠棠离了我就哭,她爹娘又是个不着家的,怎么能行。”李阿婆一脚跨了出去,嗓音是老人家开心起来特有的沙哑,“还好她争气,会试的时候回来得最晚,听说是被专门叫去谈话了呢!”
季情一愣,想起吴虞说过李棠棠被拐走的事情,李阿婆大概是不知道的,只当她孙女因为其他的事耽搁了,才回来得晚。
“棠棠一直都很乖巧,她现在还好吗?上次见她的时候,我看出落得很是标志。”季情不留痕迹地打探。
“可能是会试太累了吧,回来的时候脸色一直不大好,不过歇了几天,人也活泛了。”李阿婆微微摆了摆手,笑了笑,“不用送啦,老太婆走路的腿脚可有三条!”
说着李阿婆便敲敲打打地走了,石板路上投出佝偻的身影,竹筒跟着轻拐一晃一晃。
“李棠棠真的变成魔修了吗?”季情问刚刚从药房里出来的吴虞。
吴虞一脚踩在门槛上,阳光不轻不重地拢住她的眼睛,她看了一眼李阿婆离开的身影,“转为魔修之后她承受不住,被人封了经脉,往后大概是再也不能修炼了。”
吴虞还记得第一次在龙车上的情景,小姑娘被牧旭捧着时眼角眉梢都藏着骄矜,一切尚还没有开始,却落了这样的际遇。
轻飘飘的叹息消散在风里,季情收回视线,二指一夹,把那浅褐的信封递给吴虞,“你自己拆开瞧瞧。”
“这是什么?”吴虞掂了掂手上的东西,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才对上季情的眼睛。
“拆开,拆开看看就知道是什么了。”
吴虞大概知道这是会试成绩,如果幸运的话,她可能还会拥有一纸入院通知。
心里激越的忐忑和紧张让她纠结又矛盾,比自己观察新药药效时的那种感觉还要更甚三分,她暗暗屏住一口气,揭开暗红的信揭,从里面掏出一小片硬牛皮纸,还有一封信。
吴虞先看那张小牛皮纸,上面赫然写着自己的排名:两万一千九百九十九名!
她猛然看向季情,脸上浮现的喜悦让那双眼睛熠熠生辉:“我刚好过了!”
除去伏云院招收的两千人之外,五大院各招四千人,排名在两万两千之内的学生可以先自由选择学院,再按情况进行调剂。
她的排名刚好在择院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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