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人又选择性地回答了我几个问题后,终于决定结束这次令人煎熬的谈话。
待他转身离去后,我坐在床榻之上摇头叹息,心中感佩不已。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啊!”
方才那番对谈,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人与人之间要想好好交流原来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情。
不得不承认,老袁大人的确道行极深,说话从不按套路出牌,一连串的反问更是逼得我节节败退,不知不觉中便彻底落入了他的语境之中,最后就差没把自己裤衩子的尺寸给和盘托出了。
不过此番谈话也并非毫无收获,我最终还是得知了两个好消息。
一是未免我的家人受到牵连,三殿下已经下令将我的母亲与小妹接来府邸暂住,待真凶落网后再另行安排。
二是袁大人与三殿下商议后决定让我留在身边,做他的经筵侍读,以此来作为我救下三皇子的奖赏。
尽管我再三与袁大人强调,自己只不过是个粗略读过几本书的店小二,虽说比起其他那些穷苦出身的野小子要多识得几个字,但若真让我正儿八经地做学问,那可真是一瓶水不满,半瓶水晃荡的水平了。
况且我别的本事没有,最大的本事就是只要看上一眼那些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什么的,即刻便能进入梦乡,而且还能睡得特别瓷实。
谁知那老袁头非但没有丝毫改弦易辙的意思,反倒连连拍手叫好,直夸我这个本领不错,自己也想学了去,让我康复之后赶快着手草拟一篇心得体会出来,与他一道分享。
如此一来,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成为了吏部登记在册的国子监九品侍读。
别看这只不过是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对我而言却有着非同一般的重要意义。
因为我朝对待各皇子的规制与前几朝是完全不同的,前朝的皇子们成年之后要不被册封为太子,入主东宫,要不就封王就藩离开都城,像我朝这三位皇子这般,既不封王也不立为储君却能离宫自设府邸的情形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然而如此一来也会带来一个问题,因为按照礼制,没有封王或立为太子的皇子是不允许拥有属官的,所以任凭我有天大的功劳,三皇子也无法直接赏给我个功名。
可眼下袁大人却利用职务之便,给了我个国子监的差事,如此一来我便成功绕开了科举这座大山,正式步入了仕途,这可是大魏开国以来极为罕见的个例。
至于有了功名之后,那便如同登山入了山门,单凭借我这份救驾之功,何愁日后没有机会更进一步呢?
念及此处,我心中便是一阵窃喜,嘴角又挂上了小人得志的憨笑。
想着明日一早与家人团聚后其乐融融的场景,我只觉得素日里夜半更深时的落寞失意已然成了过眼烟云。
想不到美好的未来就如同劫匪一般,丝毫不愿意与我商量,便贸贸然闯入了我的生活之中。
“来吧,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心中如此想着,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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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经略离开屋子后回到皇子府邸后院的一间偏房之内。
他作为经筵主讲,确实与许君文想的一样,算是三皇子的老师。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
为了读书遇见关隘时能随时将他唤至身边解惑答疑,三殿下特意令人在后院单独辟了一间屋子出来,作为这位老袁大人的暂住之所。
一开门,袁经略便看见一位身着老旧布袍的干瘪老人一屁股坐在了屋内主座之上,此时正咧着嘴冲他点头致意。
“元若,见过那小子了?”
“见着了。”
袁经略也不责怪那老者不知礼数,淡淡回了一句后便径直走向了一旁的陪座。
待袁经略落座之后,干瘪老头眉毛一挑,面带期许地追问道:
“如何?”
袁经略沉吟了片刻,吐出几个字来:
“不好说......”
那干瘪老头似乎是个急性子,此时见袁经略犹犹豫豫的,顿时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只见他拍着桌子怒气冲冲地喊道:
“我看你是真的年岁大了,原先多爽利一人,怎么也开始变得吞吞吐吐了?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可别因为那小子是我推荐的,就想着给老小儿留几分面子,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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