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明月与花木兰

    这天班会快结束时，班主任高老师说道，同学们，我们学校每年都要举行一二九歌咏比赛，同学们都知道吧。”

    “知道”。同学们兴致勃勃地回应着。

    高老师颇有感慨地说，“同学们现在的我们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或许你们的内心不能完全理解学生运动，因为我们不曾在那个年代，不能在那个山河动荡，民族危亡的年代，可是同学们，当时的大中学生们，他们的年纪比你们大一点，或者差不多年岁，也是稚嫩的面庞，也会想岁月静好，但是少年强，则国强。1935年，在寒冷的北平，正是这些青年学子，振臂高呼，唤醒民众，抗日图存……”

    随着高老师的话，同学们渐渐陷入沉默，一二九运动不仅是一个历史考点，是一段活生生的历史，而这一段历史，是跟他们年岁一样的青年人……

    当高老师提议大家商量讨论唱什么歌的时候，同学们如释重负一般，气氛忽然活跃起来，大家一时间开始议论纷纷。

    当前大家成长的这个年代，且不要说是在国破家亡，民族命运如浮萍一样飘摇的动荡岁月，同学们所处的时代，成长的家庭让他们鲜少有挫折和磨难，更不要说作为青年人去承担为天下兴亡，而抛头颅，洒热血的责任。因为处在不同时代，同学们内心的骄傲与无知无法理解那段岁月。

    其实每个人内心都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可比起那些前辈，好像每个人能说得出口的只有学习成绩……学校教育也一样，最多的要求是学生要好好学习……

    李景媔在内心想，如果自己在那个时代，自己会不会走向街头？那个时代有很多英雄女性，秋瑾，向警予……她不知道自己在另一个时空会怎么做，但她想，不是时代造就英雄，而是英雄造就时代。

    她在内心想，我们看到的历史是英雄书写的历史，还有相当大部分普通人，他们平凡的一生也是历史的一部分，不过，这部分历史和亘古至今的历史一样，是人们生老病死，娶妻生子，延续后代，生生不息，柴米油盐的一部分历史。

    “时代只是大多数人的命运叠加，很多相处同一时代的普通人能在一起抱团取暖，也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但只有一小部分英雄，他们不为自己个人的命运而哀鸣，他们为名族存亡奔走，舍生取义……”她在笔记本上写道。

    “但是历史不是一部分人的，是属于全人类的，历史如同乐章，跌宕起伏，浓墨重彩的一笔也需要底色来衬托……”

    她的想法总在各种各样的想法里辨析。在她发呆的空当，同学们选出了男女两个领唱。方谭和黎梦杳。当她从各种思绪里悠悠转醒时，内心有一丝丝失落。她总是游离于各种事物之外，总是被遗忘和忽略的那一个。

    但是方谭站起来推辞了，说自己没有学习过，也没有特长，希望老师重新选贤。

    “老师，让我来领唱。”有一同学自告奋勇，同学们寻声望去，他是坐在最后一排的程明月。他是个个子很高的男生，但是名字很小女生。

    李景媔想起来，当时在自我介绍时，他曾解释说，这是妈妈曾经做过一个海上升明月的美好胎梦，所以决定，不论男女，都要取名为“明月”。所以他也不负众望，长得高高大大，每到新集体，大家都在“举头望明月”。他的声音也格外洪亮，绰号“大嗓门”。

    同学们见状，纷纷大笑起来，刚才沉默带来的压抑气氛也一扫而空。

    他有一张圆圆的脸庞和宽阔的嘴唇。还有洪钟一般的嗓音，如果不是他的脸白白净净，李景媔感觉他就像个黑铁塔一样给人无限的压力。

    李景媔直到后来才发现，为什么她的记忆里同学们是一个一个出场的，而不是在自我介绍时一一进入她的脑海与世界。因为只有像这样，做出让她诧异举动的同学，才给她留下了印象。而那时，她还不知道，当时她在诧异他们的行为，其实内心深处，是满满的羡慕，羡慕他们拥有而她没有的勇气。

    程明月跟着大家一起笑，他说，“高老师，我觉得我更合适，我虽然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可是我嗓门大，有气势，这种比赛，比的就是气势。就像您所说，当时的学生能够做出气壮山河的举动，我们就要唱出气壮山河的歌来……”

    同学们纷纷鼓掌赞同，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连女领唱也换了，同样换了一个大嗓门的女同学，张亚男。和程明月不一样，亚男人如其名，和很多有这样期望的父母一样，她被养成一个活脱脱的花木兰。

    那时候上微机课要穿一次性鞋套，有个男生抢了同学的鞋套，女同学在旁边快要急哭了。张亚男过去后，一把薅住了男生的校服衣领，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给她。”

    男生被吓呆了，十分听话地将手套还给女同学，委屈巴巴地向其他同学吐槽，“她太强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