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选择文科还是理科

    冬至这天，也是一个星期天，是李景媔时隔两周后又一次逃课了。

    那天的一个半小时是李景媔目前为止最漫长的。第一次逃课时那个市场带给她的新鲜感荡然无存，反而是愧疚感萦绕满心。她不想再这样自欺欺人了，暗自在内心做了一个决定，下周去补课时，告诉老师自己以后不来上课了。

    她知道她直接回家母亲肯定不在家，但她又怕在大街上溜达，会被母亲发现。她就在这种情绪里左右摇摆，时而愧疚时而忐忑，时而又感觉放松，但她的内心又清楚地知道这种放松是她在给自己内心虚假的暗示。

    她回家后，母亲跟着她的后脚进了门，拎着菜，心情很好的样子。母亲说，“今天是冬至，今天是一年中白天最短，黑夜最长。今天可要包饺子，不吃饺子，冻掉耳朵。”李景媔听着母亲的话，偷偷观察着母亲的神色。说完这句话后，母亲似乎意识到什么，陷入短暂的沉默。

    母女俩都想起来了，“冬至白天最短，黑夜最长”，这句话是姥爷说的，姥爷估计是太姥爷跟他说的。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表哥写的那封信，姥爷一家与她们母女两人再无联系，可是亲人之间的联系，除了隐藏在身体里的血液，还有感觉与语言。它藏在人被遗忘的某个角落，不经意间就会蹦出来。

    饺子煮好的时候，热气冒上来，李景媔第一次感觉到母女俩的小家有了一丝烟火气息。她一边吃，一边想着心事。

    “今天补习得怎么样？”母亲开口问。李景媔听见这话，吓得差点咬了舌头。她吞吞吐吐地说着，还可以，我学得不太好。”妈妈继续热切地说，“你要争取把物理补起来，我都打听了，学理科好。学习理科能考的学校多，就业也容易。”

    李景媔觉得自己嘴里的饺子索然无味了，她不知道怎么接母亲的话，她们母女俩面对的就是就业。她不敢奢望母亲和其他同学的父母一样，能够鼓励孩子发展自己的兴趣。她们母女俩面对的就是就业。想到这里，她沉重地叹了口气。

    这种沉重的叹息就像漂浮的幽灵一样，一声叹气，漂浮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落在母女身上时，只感觉浑身有千斤重般。

    她觉得这个物理课她再也不想去补了，每到周末要走到大街上，她都觉得无形的压力和巨大的孤独感积压着她，她不喜欢这个城市，也不喜欢目前的学习。

    有时候一整天在学校里，都没有一句话可说，仅有的几次，是语文老师让她朗读作文。可是她态度扭捏，看着不情不愿，语文老师索性自己拿过本子，声情并茂地朗读。

    她也好久没有跟方谭说过话了，有几次，她感觉到方谭朝她走过来，睁着那双大眼睛，充满热情。每到这时，她的内心特别慌乱，两人的目光接触之时，总是迅速地低下头，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

    在她心里，方谭的成绩遥遥领先，黎梦杳和方谭就像同学们传言的那样，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白天鹅和王子。而她只是个丑小鸭。

    母亲问起学文学理的时候，她的内心只是一阵阵地失落。她想，方谭的各个成绩都很好，但他大概率要学理科的吧。虽然妈妈也想让她学理科，可是她的内心钟爱文学，并且在那天听着“白色恋人”那首歌时，她内心逃离现实生活的渴望变成了周游世界的热切，像一团火一样推动着她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