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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八章 随缘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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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八章?随缘?第3节

    雪儿到我家楼下的时候刚好是十点。

    我没有想到她会亲自来接我,她打电话进来时我已经下了楼,我是预备乘公交车去她家的。

    “我太有面子了,让女皇殿下亲自来接我。”雪正与昨日那位阿姨在咬耳朵,我故意放大音量,想提醒‘包打听’者快识趣地走开,并且有意让全院子里好事的阿姨都能听得到。她们此时正围成一圈,互相咬着耳朵,眼睛却窥觑不止。

    “我的姐妹来了,亲爱的阿姨,88啦!”雪向她挥挥手,眨眼就将众人艳羡的眼光置之脑后。

    “亲爱的女皇,干什么与她扯一块?亲近民众吗?”我不满道,并瞧瞧她张并不太乐意的脸。

    “嘿嘿,这是有意见吗?你快老实交待,怎么会遇上我家雄伟,还让他送你回家?”雪的眼睛如探照灯般横扫过来。

    这时路拐口处正有一位少年跑步过来,雪这急驰而过的车差点点就蹭到了他,当她一个急煞时,我的身子弹起,额头就撞到了前面的挡风玻璃处。

    “你这是想要我老命吗?”我双手用力撑着,才算稳住了滑动的身体,“为这事至于吗?你可以问你家男人啊?难道他还会瞒着你不成?”

    “他并没有交待清楚,只说偶遇到过你,你已经答应来嗨。他昨晚上后半夜才归屋,问他,又说与米铁喝酒去了!”

    “哦!”我应道,心里却惊讶雄伟与毛人聚在一起。

    “哦?姐,你没有要补充的吗?”雪注视着方向盘,这话看似漫不经心,可她那副欠账的脸孔却意味深长。

    “唉,雪儿,你有话就请直说,不要话里有话。”我想起她无心之过,就使阿海与我彻底分手,我还未找她算账,她倒还质疑起我来,心里不由得苦笑。

    “姐,昨天你与雄伟你呆在一起?是不是?到最后还是雄伟送你回家?是不是?你是什么时候到家的?”雪的语速很快,但她那双探照灯的眼睛现在却只盯着前面。

    “非常对,雄伟与我呆在一起,如果我很晚回家,你是否认为陪雄伟到后半夜的不是米铁,而是我?”我笑笑。

    雪眼睛剜下我问,“不是吗?”

    “你不是全摸清楚了吗?”我说。

    “哦,姐,你猜到了?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她假意地笑着。

    “不稀奇,你肯定向米铁电话求证过,今日又有‘包打听’主动向你汇报,以你的聪明,将事情摸透并不奇怪!”我皱着眉头说。

    “姐,那我就直说啦,我想知道你俩在一起能说些什么?”雪突然就将车停靠在马路边。

    这里是香山公园处,因为是周末,有许多游人。有陪年迈父母出游的孝顺子女,有带孩子玩乐的年轻夫妻,还有你侬我侬的恋人。春日的阳光很和煦地照着,摆摊的小贩们正笑眯眯地张罗着生意,有的正在引导孩子们挑玩具或买风筝,有的正忙碌着做煎饼,有的摊主在叫卖的喇叭声中为游客卖水果。

    “我偏不说,你自己回家审你家男人去。”我下了车,直接向摆摊卖甘蔗的夫妻俩走去。

    这家生意挺好,男的麻利地称重,收钱,女的动作娴熟地削皮,夫妻俩配合默契地应对客人。

    老板为我选了甘蔗根,正当老板娘一节节地装入食品袋时,停好车的雪已经赶了过来。我不想理会雪,所以很随意地坐在为老樟树建起的月台边,抓了截甘蔗根就狠命地咬起来,我当它是阿海,经过一夜,我仍恨得他咬牙切齿。我在想象中将他咬碎吞食,想象中将他吸至肚里,然后再将阿海血淋淋的尸体吐出来,我兀自沉醉在自己的憶想中,并且从磨牙声中发泄怨恨,得到报仇的满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华儿,我的话有这么好笑吗?”雪站在我面前怒目而视。

    “什么话?”我被她怒吼声惊醒,问道。

    雪用它白仁球嗔我一眼,又从口袋里掏出餐纸,抹干净大理石台阶后,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

    “唉,你快点告诉我啰,”她将一只手搁在我腿上,侧过身体带着怨气望着我,“华儿,我还是觉得奇怪,以你的外形,我是说你的长相,唉,我们之间都知根知底,记得以前我俩去玩时,陌生人及孩子哪个不曾笑过你,他们不是喊你“眼镜”,就是喊你“矮子”,那时我为了保护你,与他们争吵过多少回啊,我是气愤这些人欺负你。”

    雪说的都是事实,我记得那时她还拿了块砖头去吓唬不懂事的孩子,现在却见她说着说着突然地难为情起来,我不解,所以就静候着她的下文。

    “所以说你不漂亮,这是事实啊。让我疑惑的是,你这张平凡的脸孔怎么会突然就有了光环,先是大哥迷上你,后来是李海,然后又来了个米铁,他们总是本能地宝贝你,而我的雄伟,更是阅尽美女,怎么昨日也会与你搅在一起,这真是咄咄怪事,无法解释,这真TMD的太邪门了啊!我现在也不想探究其他,我只请你告诉我,你究竟与雄伟说什么啦?让他腻歪了这么久?”雪伸手拿了截甘蔗,眼睛迫切地望着我。

    “唉,也没有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呢?”我说,心里想到的是,我孩子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得瞒着才好。

    “没说什么?孤男寡女,处一个下午能干什么?”雪赤红着脸,大叫起来。

    她的情绪瞬间就爆发了,也顾不上有路人经过,就急腔急调地喊了起来。她不相信我与他家男人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在她的眼里,她的男人的硬件太有吸引力,还没有一位女人能抵挡住他的诱惑,她想不通为何我偏要去凑那个热闹,她觉得我是她的好姐妹,是她最好的姐妹,怎么能做出些不光明正大之事。她就这样劈劈啪啪地控诉着她自己心底的疑虑。

    我本来就浸淫在自己的思想情绪里,所以对她的话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恍惚中总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大笑话,所以眼睛里露出揶揄自嘲的笑容。

    “你这个肥猪,别吃了!”雪突然用甘蔗根指向我,见我不予以理会,就抢过我咬得水淋淋的甘蔗根,狠狠地丢弃在地上。那甘蔗根在地上粘满了泥泞,打了个滚,泄气似地躺下了。

    “我让你得意!”她咬着嘴唇对我怒目而视。

    看到雪儿爆炸的样子,我只得收拢自己的情绪,强忍着自己的不快去安慰她,“雪儿,你还怀着孩子呢!生气对孩子可不好,你知道我一无是处,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只是无意中遇到,随便聊了下!”

    “聊什么?”雪儿紧追不舍。

    “聊孩子问题!”因为我还在思虑自己孩子的事情,脱口就答道。

    “孩子?你与雄伟聊起我的孩子”雪儿又尖叫起来。

    她的高分贝又让我又清醒了不少,我警惕着自己不要露馅,我不能让她知道我与雄伟商量之事,于是顺口答道,“是的。”

    “华儿,你们说孩子什么啦??”

    “有关孩子的去留问题。”我回忆起昨日之事。

    “孩子的去留?我的孩子去哪儿?”她紧抓我的手臂。

    “去哪儿,你的孩子?”我一愣,马上回过神来说,“天下最幸福的孩子,有父母宝贝着,能去哪?”

    “华儿,我的老姐,你可没有乱说话吧?”她声音轻柔眼睛含笑地问。

    “乱说话?乱说些什么?”我不解。

    “华儿,过去的就让它翻篇吧,我们跟着潮流向前看,你可不能与雄伟说我以前的事,千万千万要谨记!”雪儿抱拳冲我一笑,紧接着又问,“昨日与雄伟说我孩子什么呢?没有说春花什么吧?没有......”

    我从懵懂中总算明白她的用意,原来她以为我向雄伟抖露了她为怀孩子如何努力之事。这就是典型的小人之心,想到这里我就情绪失控。这情绪一来缘于恨她对我的不信任,二来是想着我与阿海分手的结局就是因为她所说过的话语,我未找她算账,她竟然疑心于我,这太让人气愤了。

    “还用得着我说呢?你这么能干,成也是你,不成也是你!”我冷冷道。

    “华儿,你这话可就怪了!什么成与不成,请说清楚!”雪疑惑地望着我。

    “你不清楚?装什么装,明明心知肚明的。”我的气上来了,劈头盖脸地说,“当初你为了你的金龟婿,将爱你的阿海推给我,现在高夫人位置坐稳了,你又嫉妒阿海同我好了吗?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俩?大哥已经死了,你还要去翻旧事,你还要去嚼舌根,你明知道阿海对他哥的感情,干什么要翻出这件事?.....”

    我边说边哭起来,也不顾路人的侧目,忆起阿海原来的好,想着就是雪儿的话语让他绝决地离去,想着自己肚子的孩子即将夭折,想着雪的自以为是,就愤怒地推搡着雪的身体。

    雪的全副心事都放在追问我与雄伟相聚的原由上,根本没有想起自己与阿海说过的话,也不曾想到这些会带来什么不良后果,所以面对不期而至的突发状况,她先是愕然地说不出话来,最后从我情绪化地爆发中终于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她还呆立了半晌。最后当她醒悟过来后,她才想起手忙脚乱地找纸币,为我揩掉眼泪,又拥抱着我,并抚摸我的后背,安抚我的情绪。

    见我心情缓和下来,雪这才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到了车上。“唉,华儿,确实是我多嘴,只是你冷静地想想,大哥暗恋你的事情,迟早阿海都会知晓啊!”

    我明白雪的话有道理,可是她不知道这个迟对我有多么重要,阿海晚点知道,不仅可以挽回我娃儿的生命,还能保持我与母亲在人前的体面,可一切都被她不经意地毁了,想到这些我的情绪再度失控。

    “你不乱说话,我就可以嫁给阿海,我就可以给他生宝宝,可你为什么偏偏要选这个时候啊?你选这节骨眼的时候是何居心?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啊,所以你才要毁了我的幸福,现在如你所愿,这一切都不存在了,我失去他啦,我失去我所有了,你看着我现在这样,看看你造就的结果,是否特别满意啊?你这坏胚子。”我歇斯底里地嚷道。

    “姐,我知道我错了,可是客观地说,就凭阿海对他哥的感情,即使你们结婚了,他也会选择离去的,那样的结果就是离婚,现在这样未尝不是好事,这样你就不会背上个二婚的名了!给自己留点尊严,看开点就好。”雪抓住我神经质般绞动的手说。

    “你又不是我!你凭什么替我决定啊?我就是愿意背二婚的名。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叫看开点?瞧你现在说得多轻巧,当初你怎么又不看开点?是谁硬要死皮赖脸地嫁给雄伟的?你那时怎么就不多想想自己的尊严?还要我留点尊严,尊严是个狗屁!我不要这些,我只要我孩子他爸回到我身边!”我抽出被雪握着的手,一下下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雪儿,求你了,雪儿,你本事大,求你将阿海还给我......”我完全成了个疯子,不但胡乱言辞,最后还死命地扯着雪的双手不放。

    雪不敢再理论我的任何言语,她心怕刺激了我正激动的神经,她也不敢乱挣扎,只得强忍着疼痛,任由我抓掐着她纤细的双手。后来我自己清醒过来,看见她手上的红痕及伤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竟然如此疯狂。

    “华儿,别担心,不疼的。”雪见我后悔,安抚宽慰着,她用餐纸揩去我的眼泪,右手轻拂我的脸蛋说,“华儿,改天我们再唱歌吧,现在我送你回去!”

    雪可能是吓坏了吧,送我到楼下后就绝尘而去,对‘包打听’有意走过来欲亲近之意视而不见。‘包打听’见受了冷落就转向我假意一笑,我呸了她一口,扭头就走。

    我在空空荡荡的家里胡乱吃了点零食,在不安与恐慌中,我终究因无法排遣内心的无助而求助毛人。

    今天是星期天,怎么估算着毛人也是有空的。

    可是毛人却挂了我的电话,这是盘古开天第一次,我几乎不能置信,几次三番求证是毛人的号码无误后,我又再打,他又挂了,他竟然连番挂断我三次电话!

    我揣度毛人的用意,他这样做是避嫌吗?或是知道阿海不要我,怕我拉他做垫背故而向我明志——以此表明他断然不想做我孩子的父亲?

    家里是呆不住了,因为思绪在毛人及阿海的身上心上打转,所以就能清清楚楚地回忆起他俩在我家干活吵闹的模样,他俩唱“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歌仍然在耳边回荡,我都怀疑自己是否得了幻听的毛病。

    我抚摸着肚子,与肚子的娃儿叽咕。娃儿不知是否得到大哥的庇佑,这两日来一直安分守己地不动着。唉,我可怜的宝宝,你不想离开人世才这么安份吗?可是妈妈还是要做个刽子手,去医院拿掉你。

    “宝宝,妈妈无能为力了,你不要怪妈妈狠心!”当最后下决心拿掉孩子后,我在去医院的路上,像个神经病似的眼睛空洞无神,嘴巴里念叨个不停。

    “不行,你必须得有亲人陪着,这么大的娃儿,意外随时会发生,弄不好你也有危险的。”女医生非但不理会我的哀求,反而对她那漂亮的女徒弟就我的事件上起课来。

    “她就是个现实版课件,在对待婚姻方面你一定要慎重,人品是步入婚姻的第一要素,你看她男人,典型的人渣,这么大了喊不要就不要,当初喊爱的也是他,现在不爱的也是他......”她转向旁边的实习医生,见惯不惊地说。

    “人品?老师我怎么知道男朋友的人品呢?”实习医生是好学是故意讽刺我无心揣测。

    “从他对待父母的态度及孝心上都可以了解,也可从旁观察他对待弱势群体的眼神及态度!”这位老师就这样给自己的学生上起了课,仿佛我完全不存在似的。

    我神思恍惚地出了医院大门,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月亮桥上,眼泪在瞬间夺眶而出。许多的记忆纷纷扰扰地在脑海里拥挤着,吵闹着不休。

    就是在这地方,在这座桥上,雪为我与阿海牵线的。雪儿咯咯的笑声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的话语声仍然在空中回荡。

    胖子河鱼馆也开着门,只是在这静谧的午后,里面空空如也。老板家的大黄狗,就是阿海指着做比喻的,“不与疯狗见识”的狗,此时并没有狂吠,而是懒懒地趴在地上,眯着眼睛惬意地享受温暖的阳光。

    合欢树守得住自己的静寥,只为一月后的开放。可是我呢?一月后能闻得到它的清香吗?一月后会有千千万的手指着我,会有许多鄙夷、不齿、嘲笑、不屑的脸孔面对我。还有亲朋好友地责怪及怒骂,还有母亲绝望地哭泣,我该怎么面对?

    碧绿的邵河在向我微笑,她展开自己巨大的百褶裙向我招手。我想在她宽敞的怀里自由游荡,我想在她温柔的怀抱里享受静谧。

    “宝宝,妈妈陪你游玩天堂。”我拍拍自己的肚子,突然大笑起来。肚里的宝宝也似乎有了感应,他突然就大动起来,是雀跃还是哀求?可是我顾不上了,我心里念叨着“宝宝别怕,妈妈永远陪着你,”就笨拙地爬上了白栏杆,慢慢地跨出右脚。

    大哥的黑脸从河里冒出来,他举起自己的大手,使劲地往上面发力,我整个身子悬空在白色的月亮桥外,非但没有下坠,反而猛然向上一跃,腾云驾雾般轻轻地落在了月亮桥的木阶上。

    “小妹子,你怎么要这么傻啊?”气喘喘的外地口音自我头上响起。我抬头时与一大叔责备的眼神相遇,从恍惚中明白过来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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