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沈奶奶哄睡着后众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原本饭桌上其乐融融氛围也消失殆尽,
换来的是持久的沉默,精心准备的菜肴也失去了味道。
顾知许拽住江彦词的手,拉他走到洗手间。
错过了最佳冲凉时间,
手背上面的皮肤已经发红发肿,有些已经起了水泡。
他的手很好看,
正是因为好看才衬的那片被烫伤的地方更加触目惊心。
顾知许沉默着用清水把手背上的白粥痕迹仔细冲干净,“有烫伤药膏吗?”
“有,在客厅。”他声音听着很正常,一点也不像被烫伤的样子。
顾知许又拉着江彦词去客厅,
她小心翼翼的将乳白色药膏涂满红肿的地方。
见她一言不发,
江彦词知道她担心了,
“不痛的。”
“骗人。”
她把绷带轻轻缠上绑好,“你回去记得换药,
别留疤了。”
沈佩在一边唉声叹气,
见处理好了,她满是歉意的说,“小许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本来好好的一顿饭硬是变成这样了。”
顾知许知道她是在强撑,今天这件事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见她舅舅就,
顾知许赶紧安慰。
“没事的老师。”她起身,“我已经吃饱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照顾好沈奶奶,
我下次再来拜访。”
“我送你吧。”江彦词说。
顾知许瞄了一眼他的左手,
“你这些天一直在加班,
手又受伤了,好好休息下吧,我明天来找你。”
“......好。”
回到家后,她疲累的瘫在床上想休息下,却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自己不想想起的那些画面,桌上的安神香也是去了作用一般。
在她发了七个小时的呆后,她拿起钥匙出了门,顾知许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她不想回去也不想去公司,更不想看到江彦词。
夜幕低垂,灯火辉映,川流不息,光影在她脸上跳跃着,面庞清丽五官精致。
心中仿佛有颗石头在压着,她掉头把车开到不限速的路段后,仪表盘上的数字不断飙升上去,窗外景物糊成一团,她整个人被惯性推在椅背上,失重感袭来,她的心脏开始狂跳。
顾知许面无表情的踩着油门又松开,耳边的排气声宛如猛兽怒吼,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心底的压力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每一项极限运动结束后,心脏猛烈跳动后归于平静,这是身体的空虚感便会袭来。
顾知许打开窗户,拿起边上的香烟盒,打火机噗呲一下点燃。
火光跳跃着,她低头拢火,烟雾渐渐升起,她半倚在窗前,咬着烟蒂,浅浅吸了一口,闷在喉咙许久才吐出来。
第一次抽烟的时候,她还不会过肺,现在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她的行为和长相极其不符,像是沾上鲜血的玉兰,清纯中带着妖艳,违和又魅惑。
因为是不限速的路段,所以没什么人,只有时不时几辆超跑飞驰而过,排气声震的顾知许有点烦,这边是迦南富二代常来的地方。
她看着窗外被风吹的寂寥的树木,又继续抽了两支烟后,开始觉得索然无味。
再去做点什么呢?
只剩下喝酒了。
正启动引擎,有一辆超跑停在边上,“嗨美女,也来这里飙车?”
顾知许淡淡抬眸,“关你屁事。”
本就心里不爽来解压,突然冒出个富二代来搭讪,只能说是撞枪口上了。
也不管他的错愕和气急败坏,顾知许一踩油门离开,留给那人一团汽车尾气。
她一路开到市区的娱乐场所,这里灯红酒绿的,奢靡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扫过去都是贺雨霄的产业,顾知许一一避开,进了一家清吧,名字叫忘尘。
装修风格是经典美式风,室内灯光昏黄,日落灯照在舞台中央,有个驻唱歌手在唱美国乡村民谣,舒缓低柔节奏平稳,像是老友在耳边讲故事。
这个时间点没想到里面人还挺多的,顾知许在吧台坐下,调酒师开始炫技,摇晃着手中的shake杯,时不时抛来抛去。
“你好女士,一个人吗,喝点什么?”
“1664。”顾知许淡淡说道。
“好嘞。”
这里的环境不闹但有格调,很适合一个人买醉,顾知许挺喜欢的。
一杯杯酒下肚,她不合时宜的又开始想起一些往事。
她有两个心病,第一个是把江彦词丢在医院,第二个就是在他最难捱的时候她不在他身边。
这种愧疚在今天达到顶峰,她无法原谅自己,也不敢去想江彦词究竟是怎样度过那段时间的。
桌子上的酒她一口一口的灌下去,非但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解脱,反而越来越难过,她今天把所有能做的解压的方式都来了一遍。
可效果并不好,她突然好想江彦词,好想好想。
“你好,一个人?”
一名男子在她边上的位置坐下。
顾知许下意识的往另外一边靠,有些抗拒别人的靠近,她现在并不是很想说话,所以没理他。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那人继续说。
顾知许忍不了,“真老套。”
“我是说真话,没骗你。”他语气挺诚恳的。
顾知许这才抬头看他,“哦。”
她起身端起酒杯换了个位置坐。
边上的调酒师看她走远问道,“老板,这你朋友?要不要打折?”
于凌天一阵语塞,“你见过谁会对朋友这么冷漠的,直接给她免单吧。”
顾知许并没有因为搭讪而坏了兴致,她靠在椅背上,听着舞台中央的音乐,眼神放空意识渐渐涣散,整个人软绵绵的,却还在继续喝。
清吧和酒吧不一样,他们关门时候相对来说会早一些,顾知许本来来的就挺晚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服务员上前说道,“女士,我们要打烊了。”
顾知许如梦初醒,她缓缓点头,“好。”
她撑着桌子起身,一个不稳整个人直接摔在地上。
服务员连忙上去扶她,“这位小姐,您把朋友电话号码给我,我叫他过来接您。”
“手机在这,你打吧。”顾知许把手机递给他,人又继续趴在地上,动也不想动。
服务员怕影响不好,叫了个女服务员带她去沙发上躺着,给她拿了条毛毯盖上。
等做好这一切后,服务员看到通讯录上面的江彦词眉头扬了扬有些惊讶,拨通后。
“江总,您的朋友在我们这里喝醉了酒,可能需要您过来接一下。”
顾知许耳朵尖的很,听到江总这两个字,她又爬了起来,“不是,你打错了。”
她来这家酒吧就是不想让江彦词知道她买醉,她本来摁的应该是苏念的电话啊,怎么变成江彦词了。
她想去抢手机,服务员先一步把手机还给她,还顺便摁了免提。
他的声音从手机里出来,“等我十几分钟,我马上过来接你。”
顾知许被这一下搞的酒醒了大半,但她还是继续趴了回去。
完蛋咯。
被发现咯。
这里的沙发很软,顾知许迷迷糊糊有点睡意,但又不敢睡着,她在等江彦词来接她。
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但是可以见到了他,她很开心,顾知许觉得自己真的很矛盾很矛盾。
“顾知许。”
听到有人叫她,顾知许抬头,有点眼熟但不是江彦词。
“你谁啊。”
“你果然就是顾知许,我就说怎么会这么像。”
“......?”顾知许此刻脑袋像团浆糊,她发现自己居然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
那人说,“我是江彦词大学同学,也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她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就是前面那个搭讪的人。
“哦,我前面还以为你是个变态就没理你。”她说话一直毒舌,但平日里意识清醒能忍住。
现在有了酒精加持也开始管不住嘴了。
那人有些哑然,“我前面和你搭讪是觉得你眼熟。”
“哦好。”顾知许勉强憋出两个字,身体软的像是灵魂在说话,明明不想动,但这个人说话又不能不理。
那人似乎很闲,又开始喋喋不休,“就是和江彦词钱包里那张照片长得几乎一摸一样,我就想过来看看是不是。”
“可以少说点话吗。”她真的累到了。
“......”
于凌天沉默,他突然很想拽着那个说江彦词白月光很温柔的那个人揍一顿。
哪里温柔了,一整个就是带刺的白玫瑰。
他本来是在办公室开开心心的算着钱,然后打烊回去睡觉,然后江彦词一个电话过来,说他朋友在酒吧喝醉了。
他才确定前面那个人就是顾知许,不是他看错了。
于是他放弃了最快乐的数money环节,跑来陪嫂子聊天。
然后……
扎心。
等江彦词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沙发上睡着一团什么东西,只有头发披散在外面。
于凌天蹲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帮她掖毛毯,大气不敢出。
江彦词走到沙发边上弯腰想抱她起来,却闻到了一身酒味烟味。
顾知许鼻子很灵,闭着眼睛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立马坐起身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语气莫名有些哽咽,“江彦词,你怎么才来啊,我好想你。”
江彦词气笑了,明明是她躲着自己,不要送也不回消息不回电话,现在见到了又是这么委屈巴巴的说想他。
他才应该委屈好不好。
“搂紧了,腿跨好。”江彦词顺势抱她起来。
顾知许抱着江彦词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脖颈,大腿勾着他劲瘦的腰腹。
这个姿势就像是大人抱小孩一样,她身上还披着那块毛毯,整个人被温暖包围,让人超级有安全感。
“喝了多少?”江彦词低声问。
顾知许缩进他的怀里,闷闷的说,“好多好多。”
其实顾知许高中的时候酒量很差很差,差到整个班都知道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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