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尘

    秀才几日没来客栈，凌云就困惑了几日。

    那天黑猫拿了小鱼干，一路小跑回到了四方阁，“噌”的一下就从围墙翻了进去，可他还是被挡在外面，探查了许久，也未发现阵法和妖术的痕迹。

    猫不对劲，带着这句四字箴言，他早起贪黑，跟着了猫好几天。

    猫除了和一堆小孩有着非常顺利的交流外，没有任何异常，最后凌云实在忍无可忍，用银针试探了它一番。没想到此举激怒了猫，扬起爪子把他痛揍了一顿，现在他手上还留着三条爪印。

    猫犬之类动物，寿命只有短短数十载，若非高人提点，极难修炼成形，但这确实是一只极具慧根的猫，也不知以前是否得过什么机缘。

    这几天凌云还四处打听关于四方阁的事情，小二非常惶恐，一惊一乍地说“林公子啊，那阁子闹鬼，你以前千万不要再去了！秀才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别把命搭进去了！”

    凌云皱眉，故作深沉：“无妨，职责所在。”

    再三追问之下，小二才支支吾吾的说了一些，结合着说书先生的故事，凌云大致梳理出其中的来龙去脉。

    那片湖叫沄湖，以前的沄镇伴湖而生，世代繁衍，后来出了件大事，这才举镇迁移到现在的位置。

    沄镇依山傍水，又远离纷争，乃是一处世外桃源。哪怕两百年之前由淮王一统四国而结束的大割裂时期，战火也极少烧到此处，征兵税赋相比其他地方轻松许多，村里的老人说，这是因为千年前这里发生过大事，得了天道庇佑。

    五国鼎立的大割裂时期，各大王朝招贤纳士，最后演变成了一场人才之争，得不到的宁愿杀掉，也不能为其他国家招纳。无数心似白云，自在随心的江湖异士，无端卷入纷争，惨死于国土纷争这把利刃之下，五百年前，一位女子为他们所托，寻到沄湖，建了一座小府邸，避世照料他们的儿女后代，以免成为朝廷用来制衡他们的把柄。

    孩子们背后都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家族，等局势稳定，纷纷派人将他们接了回去。女子逝世后，其中一些孩子感念当年收容抚育之恩，回来翻修了府邸，将原来的望湖小亭修成了楼阁，提匾四方阁，聊表思念之心。

    可自四方阁翻修之后，居住在附近的渔民们常于半夜听见阁中传来战马嘶吼、兵戟交接、万人哀嚎之声，事情一传十、十传百，附近的村民纷纷搬离，四方阁也渐渐演变成了说书先生所说的鬼阁。

    直到灾星降临，慢慢回归平静的生活再一次被打破。

    灾星总是对着一些人说着诅咒的话，没过多久那人就会如他描述那样的死去。人们心中都绷着一根弦，善良与同情逐渐在一起又一起诡异的死亡事件中湮灭。

    村民们将灾星赶了出去，可他又悄悄潜了回来，躲藏在四方阁之中。人们忌惮鬼阁，灾星又很少再出现在人们视野之中，慢慢也就由他去了。

    好景不长，村子又闹起了妖祸。许多年轻气壮的男子们浑身呈刚死之人的青紫色，渐渐失去生气。百姓们请了捉妖天师前来作法，发现妖邪化作美艳女子躲藏在青楼之中，借助污浊之气掩盖身形，吸取浪子们的阳气精元。

    天师布下阵法，将镇上年轻的男子召集在青楼之中，以此为诱饵引妖物入阵，可当其神元寂灭之际，消失已久的灾星突然闯入，打破了阵法，重伤了天师。

    失去了禁锢的妖邪，血洗了整个青楼……

    沄镇遭此大祸，各路捉妖师云集此处，和沄镇百姓一起讨伐躲藏在四方阁之中的灾星和妖物，大火烧了七天七天……

    一场大雨熄灭了怒火，将深藏悲痛与悔恨的焦土揭露在人前。灾星、妖物和四方阁都在大火中化为一抹轻飘飘的尘烟，徒留无辜的受害者在荒唐的人世间承受着苦果，用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来忘却。

    受此大难，沄镇举镇南迁，以山为界，阻隔村民及后代去往沄湖，又能时时拜祭先人，以史为鉴。可痛苦的记忆被时间腐蚀，悲伤与哀痛在口口传颂中变得不再刻苦铭心，很多年的某一天，还是会有人懵懵懂懂的闯入深山，带着好奇与嬉笑去探索祖先所说的禁区，直到他们看见那座早就化为灰烬的鬼阁，依旧稳稳地立在沄湖之畔，再屁滚尿流的跑回来，向大家传递这则轰动所有人的消息：鬼阁回来了。

    鬼阁就是沄镇的诅咒，悬在每一个人的头顶，无孔不入的压迫着每个人去提心吊胆的生活。

    梁秀才的事件，仿佛又是噩梦的开端。

    凌云若有所思，谜团就像乌云笼罩在头顶，问小二：“妖邪可是花妖？”

    小二很迷茫，道：“几百年前的事了，没有人知道细节，公子可是查出些什么？”

    凌云摇摇头。

    似乎查出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查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什么艰难险阻在傲视万物的少年面前都不值一提。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