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得愣住,就似他第一次见她时,遥遥望见她莞尔而笑,雪色日光下滟光迷离,直令人睁不开眼。
他望得怔怔出神,连猫坐头顶都忘记了,眼里只看得见温蘅展颜而笑,笑靥明艳,像是春日里最美的桃花,蓬簇盛放枝头,如云如霞,灼灼漾漾。
明艳如花的笑颜,随着她抬手将他头顶猫儿捞下的动作,渐淡了下去,皇帝心中留恋惋惜,竟鬼使神差地,忍不住想让那白色小猫在他头上多蹲一会儿,想那些猫儿再往他身上多爬爬,以换得她再对他展颜一笑……
他恍惚迷怔地想着,望着温蘅将那小白猫抱在手中,一边轻轻抚摸着它,一边含笑对坐着的晗儿道:“猫猫~晗儿,这是猫猫~”
晗儿在“猫”这件事上,似是半点也不随他这个亲爹,一点也不畏惧地伸出手去,学他母亲摸摸小猫的头、捏捏小猫的爪,觉得十分有意思地笑了起来,口中也跟着唤“猫!猫!”
皇帝看着看着,也忍不住勾起唇角,他虽不敢学她们母子,对这猫猫“上下其手”,但看着温蘅与晗儿因这毛绒绒的小白猫而欢笑,再看它也竟没有先前那般畏厌。
夏日里的阳光被烟罗窗纱薄透地筛入室内,拂拢在欢笑的温蘅和晗儿身上,如披拢着梦一般的水纱,眼前此情此景,也正像梦一般美好,皇帝望着望着,心中情意愈发绵密,从后靠近,轻亲了下温蘅脸颊,低道:“猫猫都有兄弟姐妹呢,我们也给晗儿添个小弟弟、小妹妹,有兄弟姐妹陪着一起长大才不孤单啊,就像朕和嘉仪,你和温羡一样,给晗儿添个弟弟妹妹,让晗儿像温羡和朕这样,做个好兄长,保护疼爱弟弟妹妹……”
皇帝知道,一味地同她讲情话是无用的,得从孩子这方面入手,为晗儿添弟弟妹妹,为薛家开枝散叶,这些都是正经理由,是应能打动她的理由,她是喜欢小孩子的,身上也肩负着延续薛氏香火的责任,而生孩子这事,她是不能去找明郎的。
……尽管定国公府与武安侯府之间的恩怨,随着皇后的死,随着华阳大长公主的倒台和一日重过一日的疯病,算是两消,但生下骨子里淌着武安侯府血脉的定国公府后人,这事是极不妥的。
……那孩子一旦生出来,日后要如何面对自己父族母族的恩怨撕裂,如何面对欲置母亲于死地的疯癫祖母和亲自逼疯祖母的母亲,这些过往的恩恩怨怨,会将孩子的心扯得鲜血淋漓,让这样有武安侯府血脉的孩子,去承担定国公府的责任,不仅这孩子自己将被过去深深绊住,被华阳大长公主与老武安侯联手害死的定国公夫妇,九泉之下,或也难安,这些,她心里应都能想得清楚明白的……
……而他与明郎相较,对她来说,是不同的……
……有关父皇对定国公府谋逆一案,究竟是被蒙蔽还是顺水推舟的猜测,说到底,终归也只是他的个人猜测,事情真相,无从详究,也只有驾崩多年的父皇,才知道他自己究竟是何想法,这猜测无法考证,长期以来,也一直深埋在他的心底,从未对人言说,她与他之间,有先前的恩怨纠葛,可他们的家族之间,并没有隔着血海深仇,无法跨越……
……尽管从与她相识,时间才仅仅数年,但这数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到如今,恩恩怨怨,在她心底,或也接近抵消了,但抵消不等于新的开始,他要用孩子牵系起他们的未来,让他们能有一个真正的新的开始……
皇帝望着温蘅将手中的那只小白猫,放到了它的兄弟姐妹中间,边顶着发麻的头皮,看小猫们扑咬玩闹,边继续努力卖力道:“有兄弟姐妹多好啊,看它们在一起玩……多有意思啊……”
手搂着晗儿、陪着他同看小猫玩闹的温蘅,并未如皇帝所愿,立即对他的话有所表示,而是因皇帝提到哥哥与容华公主,心中想起了哥哥那桩婚事。
从前哥哥曾对她说,他与容华公主的婚约,只是权宜之计,之前在家时,她问哥哥此事,哥哥说诸事尘埃落定后,他已向圣上请求解除婚约,只是圣上一直拖而未决,她问哥哥,是否真对容华公主无半分情意,定要解了这婚约,哥哥予了她肯定的答案,并请她如有可能,在圣上面前催说一二,早日解除这婚约,也少些耽误容华公主大好年华。
她当时答应下来,并笑道:“公主殿下韶华正好,不可耽误,哥哥也已二十有五,同样是大好年华,不能耽误,得早些恢复自由之身,觅得如意佳人,好让小妹我,叫一声‘嫂嫂’。”
哥哥只是抱着晗儿,笑而不语,她记得曾对哥哥有意的裴三小姐,尚未出嫁,又同哥哥提及此事,哥哥闻言揶揄她道:“怎么,阿蘅要改做牵拉红线的媒人了吗?”
她亦嗤笑,笑罢又端整了神色,轻对哥哥道:“我与哥哥虽无血缘,但哥哥一直将我看做亲妹妹,自小对我疼爱有加,细心呵护,这两年,又因为我,受苦受累,我是真心希望哥哥早日觅得良人,娶亲成家,此后安安稳稳、和和美美地过这一生,再无风风雨雨。”
哥哥闻言沉默良久,最后低道:“你的心意,哥哥知道……一直……都知道得很清楚……哥哥有段时间,是曾空想许多,但眼下,是真无中意之人,亦无成亲打算,只想同你、父亲还有晗儿,一家人在一起,平安相守,就够了。”
哥哥平静地望着她,再一次含笑轻道:“这样就够了。”
回想着哥哥言语的温蘅,问皇帝道:“我哥哥与公主殿下的婚约,陛下考虑得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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