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降上,两道人影,直升机一边盘旋一边升空。
老爷子盯着越来越远的人影,直到索降全部拉上去之后,他那双沧桑的眸子微微湿润。
到最后,只能抬着手,微微晃了晃。
易天远心里也说不清什么滋味。
他连她什么时候走也不清楚,更不用说时间紧迫,说一句再见,或者送送她之类的。
谁让她是军人。
当兵的必须服从命令。
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了底下的满目疮痍。
“祁行岩,你看,那是不是水库的方向?”
她透过望远镜,瞥见水库差不多全部被填,水库里的水全部倾泻出来。
掺在这泥土里,更加是增加了救援的难度。
直升机没有降落的地方。
只能在空中抛下索降,数十个兵顺着索降滑下来。
已经有临近的人赶来救援,被救出来的几个小孩子浑身鲜血,在那边大喊着,甚至废墟里还能听到有些人疼痛的呼喊声。
易湛童整个人身子绷的紧紧的,说不出来什么感受。
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像极了上辈子她孤身闯入敌营最后等待救援却无果时的感觉,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种绝望。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一连几天,她亲自参与救援。
祁行岩整个人都没有架子,生命面前,他几乎是十分严肃的对待,夜里做计划,白天还要挽着袖子拿着铁楸,铲过压着生命上的土。
他的手上,有从废墟里抱出来的孩子,还有搀过为了保护一家人而堪堪忍受钢筋穿过身体早已经凉透身体的男人。
这里,有为了四岁的弟弟而独自承受疼痛的姐姐,也有为了孩子而命丧黄泉的父母。
易湛童看着一个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心里格外难过。
祁行岩可以说是四天没闭过眼,每每确定脚下有活人的时候,他的唇角就微微勾起,可当看到被夺取生命的人之后,他的脸色就越发严肃。
第五天凌晨。
他的十指出血,男人坐在地上,凝着远方依旧霹雳乓啷的声音。
微微垂下了眸。
易湛童坐过去。
“在想什么?”
祁行岩抬起头,认真的凝着她的脸,声音里,透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沙哑:“我在想,那些没了父母的孩子,该怎么办?”
如果是他,他也会选择和那些为了家人死去的丈夫和男人一样,死亡来袭时,用自己的身体守他们安宁。
易湛童的视线跳到远处,唇角勾起一片苍凉:“生活,还是要继续的,生命中总有一些不能承受之重。”
祁行岩的头突然垂落在她肩膀处,易湛童心疼他,“别难受了,累了就休息一会……”
男人的眸子透着落寞,在她肩膀处微微撑了几分之后,他沙哑的嗓音突然缓缓开口:“易湛童,你就是我这一生中,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如果,有一天,我有意外,我希望你好好活着,不要无奈,不要为我伤悲,如果可以,找个你喜欢的人嫁了……”
人生无常,他不愿她喜欢的人这一生活在悲伤痛苦之中。
易湛童被他这一番话,惊在原地。
还没开口,他整个人就站起来,重新朝着那片废墟继续前进。